柳芷雪一愣，心莫名地被刺了一下，說不清楚的酸澀和苦悶交錯，垂下的眼眸遮掩她眼底的情緒。這是她始料未及的，軒轅澈竟然會告訴她真正的身世，這倒是稀奇了，這件事她還是從南舒文的嘴里得知，南舒文從香妃口中得知的，這件事軒轅澈從未對別人提過，竟然會和芷絮說了，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

柳芷雪抬起頭，深深地看著幾乎自己一手帶大卻已經不甚熟悉的妹妹，心里似乎打翻五味瓶。十年的交情比不上他們幾個月的相處，說來還真的有點可悲。

茉歌見她神色似乎不對勁，擔憂地問道，“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我想起以前一些事情來，有點感慨罷了。”柳芷雪一言帶過，輕茗一口，既然軒轅澈對她不設防，是不是代表著他真的已經打算讓芷絮參與他的人生？

這一點柳芷雪迷茫的，她遲早有一天也要出宮，她也不想要呆著這個沒有靈魂的宮殿，可她走了把自己的妹妹留下，如何放心。以目前的情況而言，說這些又尚嫌太早，誰知道未來還會有什么變化。

“皇上是不是會廢了姐姐？”茉歌忐忑不安地問道。

搖搖頭，柳芷雪苦笑道，“這件事不像別的事那么容易了結，得看看皇上要如何處理。”

明暗參半的宮燈在茉歌的臉上閃爍著一種擔憂的表情，柳芷雪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說道，“姐姐也不瞞你，皇上和舒文隱忍整整十年，就是希望能將柳氏一族一網打盡。邊境戰爭最遲半年到一年之內就可以平息，到時衛明寒和青衣領兵回城，繞過四方城池從北地回京。明成、蘇城、云城、四方城。這是軒轅十七座城池中防衛最強，兵力最強的城池。也是柳家駐兵的中心，但是，這四個城池有一個弱點，幼年時我和皇上下圍棋的時候就發現一種很奇特的現象，只要在圍城里的棋子，如果沒有外力的借助，來來去去只有兩條出路。這是一座環城，也是圍城，只有四方城和蘇城是他們的出路，而這兩個城，一南一北，只要北庭郡王和皇叔帶兵從南北兩地堵住四方城和蘇城的出入口，兩軍選在這里交戰，相當于兩邊夾攻，除非有外兵支援，否則，我們必勝無疑。爹一直認為掌握這四座城池就等于掐住軒轅的喉嚨，而殊不知，螻蟻雖小卻能毀于堤。這幾年，舒文和皇上把秘密培養的軍隊化成土匪在山頭駐軍，規模已經有不小，再加上衛明寒和青衣帶回來的三分之一例行守軍，足以對抗城中的保衛軍。”

“衛明寒是皇上的人？”茉歌訝異地挑眉，對這個消息顯然有點震驚。一想到十年來他們秘密部署的一切，真的不能不讓人佩服他們的隱忍和耐心。

柳芷雪搖搖頭，笑道，“衛明寒不是，這也是……”頓了

頓，她說道，“正因為他不是，你是他可以妥協的條件，所以你才會被卷入這場爭權的血腥中。別說是爹，就是姐姐，在必要的時候，也會把你推出去，如果能讓衛明寒為我所用。”

這樣的話足以讓人對她的親情瞬間凍結，但是，茉歌沒有，反而是笑了，柳芷雪和鳳十一一樣，不管是什么樣的殘忍事實，不管是不是會傷到她，他們都會據實以告，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即使這樣的事實很無情。

“如果能幫到他，我會盡我所能，但是，前提必須是在我愿意的尺度下。”如果是像柳芷雪一樣，連一生的幸福都可以犧牲，茉歌承認自己沒有那么偉大。

柳芷雪只是看著她，笑了笑，戲謔道，“不用這么認真，如果我為了交換衛明寒的軍權而把你賜婚于他，皇上第一個就殺了我，所以這一點你倒不用太擔心。不到萬不得已，姐姐不會讓你和這些骯臟的事情扯在一起。”衛明寒不是，韓青衣是就可以，這些年，根據她觀察和記錄，哪里該安插暗探，哪里該派人掌權，她可是滴水不漏。以韓青衣在軍中的影響力，還有他和衛明寒幾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之情，說服他帶兵進城應該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政局千變萬化，她也不知道將來會有什么變數。

茉歌的臉蹭一下地紅了起來，不自然地別過頭去，心中一直有一個問題問不出口，到底她和軒轅澈是什么關系，如果是貨真價實的夫妻，她該如何面對。

算了，等到這一切平靜下來，她也可以平靜下來想一想。

“姐姐，皇城的保衛軍和皇宮的禁衛掌握在柳家的手里，難道沒有辦法扭轉這個勢嗎？如果能把皇宮禁軍的大權再度拿回來，擒賊先擒王，先掌握了這里，動起手來也不會死太多的人。”茉歌說道。

柳芷雪搖搖頭，“絮兒你不太接觸政權有所不知，皇宮禁軍和保衛軍的大權向來都是柳家的人掌握，禁軍大權一直在太后手里，我多次設法，也只是短暫的掌權，還來不及有所行動就會被收回去。現在的禁軍首領是柳安，是一條忠心不二的狗，絕對不會為我所用。保衛軍的右衛將軍林尋是芷云的丈夫，我調查過他的底細，他是我爹的得意門生，所以，更不會為我所用。在太后不在的那段時間里，我勉強也就只能安插兩個人在皇宮禁軍里，廖風至多也就是一名副統領，這一直是皇上想盡辦法也打不開的突破口。”

“有人知道廖風是你的人嗎？”茉歌沉聲地問道。以她的謹慎，要在宮里安插心腹之人，那人的身份一定是絕對隱秘的。

柳芷雪搖搖頭，這些年在安插探子的時候，都是洗清底細才送進來，不然不出兩天就被人整死。

“難道不能殺了柳安讓廖風取代嗎？”茉

歌又問，以鳳十一這種見頭不見尾的功夫，殺一個人不是問題。廖風是副統領，如果柳安一死，廖風就能名正言順地取而代之，這是茉歌目前能想到最快也是最可行的辦法。

柳芷雪搖頭，好笑地說道，“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血腥，殺人不是說殺就殺的，遠在天邊的太守你可以一夜之間把他們全殺了而取代，但是，近在皇宮里的人若是無故死亡，特別是禁軍統領，那么會引起宮里的恐慌，甚至影響到京中百姓，所以，萬萬使不得。”

“柳安不用死，朕照樣可以廢了他。”軒轅澈淡得聽不出情緒的聲音飄入了殿內。

柳芷雪和茉歌相視一眼，茉歌問，“你有什么計劃？”

軒轅澈神秘一笑，“此事不急，十年都等了，朕不在乎多等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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