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很晚了，我們回去吧？”婉兒聲音很低沉，心疼地看著流淚的柳芷雪，伺候她多年，見過她哭泣的次數屈指可數，自茉歌去世后，她悄悄見她抹了很多次眼淚。
柳芷雪搖搖頭，接過她手中的燈籠，說道，“在這里等著，我和皇上說句話，馬上就走。”
“可是，皇上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鳳凰殿。”
柳芷雪沒有說話，提著燈籠，在婉兒擔憂的眼光中，進入鳳凰殿。宮殿擺設一如當初，一點都沒有移動，若不是暗沉和冰冷，會有種它主人還在的錯覺。
月光從窗口中斜入，映在倚窗淺眠的男子臉上，有種透明的白。邪魅的瞳眸緊閉著，優雅修長的睫毛在潔白的臉色上浮上一層孤獨的陰影。紅唇依舊紅潤，如抹了胭脂般，但，臉色卻慘白如紙，血色全無，這個人在清白的月光籠罩下，蒼白、孤獨、平靜。
柳芷雪的指尖瞬間有點冰冷，他走了。
這個念頭措手不及地涌入她的腦海中，頓時一片空白，也讓她血色盡褪。
可怕的死寂籠罩在昔日歡聲笑語不斷的宮殿，那種冰冷的寂寞如毒蛇般，不斷地啃咬著柳芷雪的心。
澈，是不是，這幾個月，你都獨自品嘗著這種蝕骨的蒼涼和寂寞呢？
似乎是感覺到房間中有人，軒轅澈的眸光倏然睜開，全無惺忪，一閃而過的是一種劇烈的驚喜和渴望。甚至是唇角都不知不覺溢出一點期待的笑容，可慢慢地，驚喜冷卻，笑容隱去，眸光中的渴望一點一滴地褪去，慢慢的，變得失望、無奈、還有絕望，最終回歸于平靜。
短短一瞬間，他的眼神變化如此的劇烈，心像被刀刻一般，血淋淋地疼著。
“我說過，任何人沒有允許都不能進入鳳凰殿，出去！”冰冷沙啞的聲音平靜得如死水一般，那臉上，再無一絲人類的表情，渾身都散發出來自陰間的氣息。
茉歌的死，帶給他的，是一種毀滅性的撕裂，雖沒有失魂落魄，卻比失意更加駭人。
柳芷雪忍著心痛，微微嘆息，掃了著冰冷的空間，“我只是來告訴你，舒文已經和玉鳳在交涉，傾情可能過幾天就會回家，你希望她看見你現在的模樣嗎？”
軒轅澈死寂的眸光閃過一絲安心，轉而消失，玉鳳和軒轅打了四個月，他不聞不問，一切朝政都交給南舒文處理，如今聽柳芷雪說，傾情要回家，軒轅澈略微安心了一點，而再無其他感覺。
柳芷雪心底嘆息，“將心比心，我不想勸你什么，如果有一天，舒文死了，或許我也會生不如死。只是，澈，任性可以，別忘了，絮兒把傾情留給你，她已經沒有娘，可不能沒有爹。”
軒轅澈的臉動都不動，已經卷著身子，依靠在窗邊，清冷絕世的容顏染上遺世的譏諷，似乎對柳芷雪的話不屑一顧。
“這房間
暗得夠久了，澈，絮兒怕冷，你還是點著燈火吧，春寒料峭，一片黑暗的，她想要回家也找不到路。”柳芷雪淡淡地勸著，把燈籠放在桌上，給這個空間釋放一點光明，試圖給那個冷清絕望的男人一點溫暖。
她轉身向宮門走去，屬于柳芷雪那種淡淡且讓人鎮定安心的聲音緩緩地傳來，“我希望，絮兒的死，至少能有點價值。”
柳芷雪走了片刻，鳳凰殿剛剛響起的聲音像是夢境一樣，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只有桌子上的燈籠，散著微微的光，映著軒轅澈蒼白的臉，明暗參半。
低沉的笑聲從胸膛悶響，軒轅澈吶吶自語，“茉歌，是這樣嗎？你怕冷怕黑，找不到回家的路，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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