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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3年1月25日星期三夜
距離離開出生地英國還有兩天。
迪奧待在他的房間收拾行李。行李并不多，上次回倫敦時就整理過一次，這次回來時帶的行李也沒怎么動過，現在只需稍微整理一下便可。
半箱衣物半箱書，再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這是他全部行李。
迪奧合上行李箱往床沿上一坐，拿起放在一旁的的兩本書，翻到上次剛看到的地方。
這兩本書一本是《和英語林集成（第三版）》，還有一本書沒了書皮，是看起來十分老舊的日語學習書。前者他廢了很多精力才搞到的，要知道這本詞典的第一版是在1867年一個美國人撰著的，到現在左右也不過幾十年的時間。若不是現在的英國稱得上日不落帝國，站在世界的前沿，像那種小地方語言的書根本買不到。后者是他從‘食人街’淘來的，‘食人街’是東倫敦最混亂的地方，不過也是一個有名的黑市，世界各地上到稀奇珍寶下到違禁物品，在那都能買得到，只要有錢。毒死他渣爹的慢性藥也是從那買來的。
迪奧倒不是對一個落后的小地方感興趣才買的書，只是赫卡裏來自那裏，以防萬一，他現在在自學日語。
有《和英語林集成》，學起來倒不是很苦難，只是很多發音過于平，有些奇怪。
比如‘光’。
迪奧的手指尖細細摩挲字典上的這個漢字。一直以來習慣看字母文字，第一次看到方方正正的字，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赫卡裏……hikari……光？”
好奇怪的發音。
還不如這個‘光’字的另一種讀音好發一些——kou。
迪奧重覆了幾遍，還是感覺很怪。
不過不急，他還有很多時間……
很多時間……嗎？
他今年過完生日就21了。看起來確實有很多時間。算他能活到80歲，那還有59年的時間。
可……59年多嗎？
在那個人看來可能是一生中的小插曲吧。
想到這裏，迪奧煩躁的抓抓自己頭發，合上書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他煩躁的原因倒不是自己能活多久。人終歸是有限的，除非他也成為像她那樣的生物。他煩躁的還是那天的一時腦熱。
……
關于她的事情，很多迪奧都知道。
比如這個女人把他騙去喬家就是為了讓他打白工。工作的那段時間，他接觸過喬家產業的運轉模式，通過一些蛛絲馬跡，能發現她和教會有過秘密交易。
教會是一個從內爛到外的地方，只要露有馬腳，交易的內容很快就浮出水面。知道了他們秘密交易的內容，迪奧也沒覺得奇怪，甚至覺得這是她能干出來的事情。
如果他想走，這個時候就走了，畢竟沒什么能圖的了，不是嗎？
結果他還是留了下來。
還有呢？
比如她不是吸血鬼。
迪奧查閱過很多書籍，吸血鬼和她除了在飲血方面一致，其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不過周圍的人基本上都認為她是吸血鬼，而她也從來沒否認過，所以迪奧也從未過問。有時候還會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她‘真面目’而暗自竊喜，現在想來還真是白癡行為。
除此之外，他也知道她有一天會離開這裏，這些從她的日常行為裏就能窺探一二。
她認識和結交的人很少。幾年來，固定會聯絡的人不超過五個，這四五個人還是因為工作不得不聯系，估計關系最好的也就那位凡多姆海恩家的小少爺了。
她似乎很怕與其他人建立關系，之前家裏留下的人都不是一些品行良好的人，似乎無所謂自己的傭人是什么樣子。
一個人會在什么情況下才不愿與人交往？
在ta對這個世界沒有留念或者要離開的時候。
所以迪奧才趁她昏睡期間對喬家傭人大換洗，來驗證自己的猜想。事實證明他沒有想錯，明明換了一批是她會喜歡的那種‘好人’，結果她依舊不關心，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家的廚師叫戴維還是霍爾。同理可得，他雖然很討厭那個叫蒂亞的女傭，但蒂亞是她為數不多會關心的人，所以他沒動過。還想著能不能靠著這些人讓她留下來。
過了這么久，久到他都要樂觀地覺得他可能猜錯的時候，現實給了他一巴掌。
那天，她毫不保留的把一切事情都告訴了喬納森，包括她的真實身份，包括她要走的事情。
嫉妒嗎？
當然。
怒火中燒的那種。
迪奧從不否認自己是個難隱忍的家伙，所以他氣得想破門而入質問那個沒良心的家伙。
只是在暴怒過后他倏然冷靜，只覺得自己很可悲。他一開始以為或許她不喜歡他，但怎么說也是這些年裏關系最密切的人，結果只是一個好使的工具人。
迪奧有一套自己的處事規則。他無法否認自己對那個人的感情，但不代表他會舍棄自己的尊嚴。絕對不會在明知道對方討厭自己的情況下，還死皮賴臉地貼上去，告訴對方自己的這份好笑的心意。
在這份不對等的感情裏，留住尊嚴是這些年來迪奧做出最像原先的自己的一件事。
所以那天得知她會離開，他能按下那顆躁動的心，說出不帶任何祝福之意的祝福。
甚至覺得就這么走了，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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