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戰(zhàn)場起伏動蕩,成為殺戮的汪洋。光飛過、又化去,留下無止境的陰暗。
格洛芬德爾和哈爾迪爾各自咬牙苦撐,精靈兵陷入了苦戰(zhàn)。埃奴之手指揮著無生命的武器凌空飛舞,在黃金的陽光、呼喊的風(fēng)暴中編織起嗜血的刀劍之網(wǎng),他們在長了翅膀般如影隨形的利刃下左支右絀,血從他們身上如瀑布般迸射。蠻族再度整好戰(zhàn)陣,憤怒和覆仇的吼叫象砍伐重重森林的巨斧,滾滾壓碾過精靈們的防守線。
那么多本可以在福緣王國裏快樂地生活至永久的精靈們倒下了!那些本該在永恒中長存的、放送光芒的美湮沒了!萬物都在包羅萬象的那顆心靈裏被選擇和保留,歸屬于同一的記憶和光榮,而那顆唯一真實(shí)的心靈現(xiàn)在卻陷于它本身的覆雜的夢境。
希林德從死人堆裏站起,剛才他因受傷而一度暈倒,此刻只能顫巍巍地以一柄劍拄起衰弱的身體。他望向匈奴王懷中甜甜安睡的君王,撕心裂肺地呼喚君王的名字。
求求你醒一醒啊,不要忘記所有忠誠于你、熱愛你的人,不要為了那個魔王的引誘而放棄了自我!在這個世界上,有無數(shù)的艱辛痛苦,但有些東西、有些事物值得我們?nèi)コ惺芩械目啵驗(yàn)橛辛四悖也派锌蓱伲切槟愣鴳?zhàn)的人民才明白為何生為何來,所以請睜開雙眼,看看這個世界,看看熱愛你的我們!
他不顧生死,用盡最后的力氣,猛撲過去。
瑟蘭迪爾在深邃的天空的斜坡醒來,麗日熔金的邊界延伸到大海之中,而海浪奇妙繁覆,海水蕩漾著青玉、碧玉、藍(lán)玉、白玉的奇光異彩。地面閃閃生輝,象是純白的象牙和云石鋪砌,紅瑪瑙和黑珊瑚枝拼成各樣的圖畫,高大的喬木在他身周灑下淡藍(lán)色的氛圍,妙音的鳥兒歌唱著向他問好。
他好奇地站住了,想看清那在天空中留下波紋的鳥兒的模樣。突然,一陣洪亮的大笑自路的盡頭傳來:“怎么了?我的小鳥兒原來更喜歡看別的小鳥呢?”
他噎住了,這可能嗎?記憶象一個網(wǎng)把他捕捉,他甚至不敢回頭,怕那人的笑聲碎作空泛的夢影。
一個健壯、安全、溫?zé)岬膽驯菁{了他,暖暖的呼吸真實(shí)得令人心碎。那下巴擱在他頭上,強(qiáng)壯的手臂收緊成一個圈,把他緊緊地壓向胸膛。
“我愛你,始終如一。”有聲音在他耳旁低語。那是很久以前被自己拒絕的聲音,此刻,是夢嗎?
如果可以,我也情愿忘記,忘記離開這懷抱以來的顛沛流離,忘記數(shù)萬年間求而不得的相思愛意,忘記我心之所痛、情之所鐘,忘記我靈魂所寄!
他仰起頭,把全身的重量交給了懷抱他的男人。
“克羅杰裏安……啊……克羅杰裏安……”
這一聲呼喚裏有數(shù)萬年游移無托的思憶。
愛我吧,請以你的全部,請?jiān)谖业母杏X還能承載時,愛上我!請以你的永久來愛我!讓我好好的忘記自己,忘記整個世界,忘記他,忘記我!
我只要、只要做你愛的人就好!就這樣,信賴著你所給予的幸福!
摩爾寇眼中的笑意加深了。無數(shù)億年之后,屢次被投入虛空,他的主終于在他的懷抱中沈醉。無視于梵拉們的憤懣,他占有性地再度覆蓋了那淺紅的櫻唇。
你什么都不必再想起,什么都不必在意,我會替你看顧這個宇宙、這個小小世界,我會讓你在我的夢境中幸福完美,直至永恒!
我們會是最相愛的一對!
希林德狂吼著撲向敵人,還沒有到達(dá)摩爾寇面前,就被魔王輕輕一揮化為了灰燼。遺憾、憤怒、擔(dān)憂,使他的靈魂仍然留戀著這個空間。
曼多斯變了臉色,急速地朝空中喊出一串咒語,如果有時間,他一定會硬拖這個倔強(qiáng)的精靈靈魂離開,但現(xiàn)在,盡管他深深了解即將發(fā)生的事,卻無能為力。在曼多斯神殿的墻壁上掛滿了命運(yùn)編織者瓦瑞的織物。在那些找不到線索、錯綜覆雜的花紋和繩結(jié)裏交織著精靈的命運(yùn),許多事早已寫就,就象一部逐次揭幕的戲劇,精靈族的歷史其實(shí)已經(jīng)被判定。
唯有瑟蘭迪爾,才是唯一的、真正的變數(shù)!
曼多斯無可奈何地看著摩爾寇的邪力所及,一批接一批的精靈失去形體、變成透明。曼威和所有的梵拉都在埃奴的攻擊下無力相助。而瑟蘭迪爾被摩爾寇的幻境所迷惑,含著淡淡的微笑在他的懷抱中沈迷。
現(xiàn)在誰能挽救他們的命運(yùn)?
一個匈奴少年在利刀、劍芒和石塊中跳躍。他有一頭很濃的黑發(fā)和一張本該算是英俊的面孔,和他的同胞一樣經(jīng)歷過腥風(fēng)血雨,面孔上刻印著傷疤。
雖然戰(zhàn)火滔天,他的處境極其艱難,但他的目光卻無法自制地投向戰(zhàn)場中央的那兩人。金發(fā)的精靈牽動了他靈魂深處最隱秘的感覺,他甚至無法說出這是什么樣的感覺。他的國王抱著那頭金發(fā)的場面看起來和諧安寧,為什么他卻苦澀難言。那睫毛影子的眨動映照著誰的面容?那額頭發(fā)際的芳香吸入誰的呼吸?那溫柔的笑容為誰而開放?那奪目的光輝為誰而燦爛?
不,那雙臂之間是容納我的懷抱,那蔚藍(lán)的大海是我想沈溺的港灣!那顆心,是我想刻印的安寧!
不知不覺間,他沖向了摩爾寇。
黑色的命運(yùn)絞纏著他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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