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發(fā) 謝絕轉(zhuǎn)載

第十九章

單一的光線從水晶燈裏折射出，一下子變得五光十色。燈下人群熙攘，悠揚的華爾茲樂曲循環(huán)播放。女人們都各自穿著了最華麗的衣服，男人們的襯衣也被熨燙的沒有一絲褶皺。

霍音一身干凈簡單的連衣裙，外面套了個鵝黃色的開衫，看起來慵懶的裝束，與整個環(huán)境格格不入。

連霍音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會到這裏來。

梁家，楓南市的商業(yè)巨賈，也是本市的領(lǐng)導(dǎo)型集團。在梁淮則父親梁成濤那一代，就開始執(zhí)掌楓南市的經(jīng)濟大局。用最不恰當(dāng)?shù)谋扔?，大概就是梁家跺一跺腳，楓南市也要抖三抖。

五年前，常年鼎盛的梁家也曾遭遇過重大的威脅。幸好，梁淮則及時扭轉(zhuǎn)了局面。這些年來，梁成濤因為身體原因，已經(jīng)逐漸從領(lǐng)導(dǎo)人的位置上退了下來，由梁淮則接手。但迄今為止，他的影響力仍是不容小覷的。

而今天，正是梁成濤的六十大壽。

“阿姨……”梁慕堯扯了扯霍音的衣袖，喃喃地叫了她一聲。

霍音在人群中蹲下身: “慕堯怎么了”

梁慕堯的自閉癥還未痊愈，對于人流擁擠的地方仍舊十分膽怯: “我想去找爸爸……”

霍音環(huán)顧四周，在沒能發(fā)現(xiàn)梁淮則的身影后，說: “阿姨也不知道爸爸在哪裏?！被粢魪陌Y拿出手機，在梁慕堯的面前晃晃: “那我打電話給他好不好 “

拽著霍音的小手搖了搖，將她往前拉。霍音也不反抗，只任由梁慕堯牽引著她往前走。

小短腿一步步地邁上臺階，一直引領(lǐng)著她霍音她走向人流稀疏的二層。

到了人少的地方，梁慕堯的戒備心也放下了不少，開始慢慢幽幽地扯著霍音往裏面走。梁慕堯的步伐很是熟練，一路穿越回廊，轉(zhuǎn)彎。

轉(zhuǎn)彎之后，一切豁然開朗地呈現(xiàn)在霍音的眼前。那是一座獨立的書房，從回廊到書房的扶梯隔空而建，梨花木質(zhì)地的書房門板高貴典雅，上面鏤刻著各色雕花圖案，美輪美奐。

房門半開半合，從門縫處看去，能夠看到裏面隱約的風(fēng)景。

這樣的情狀，讓她有一瞬間的記憶重合感，不過也只是轉(zhuǎn)瞬即逝罷了。思緒飄離的那一會，梁慕堯已經(jīng)牽著她走上書房前的平臺了。

“爸爸……”

胖胖的手指指著門縫裏的人，朝霍音解釋。

霍音順著梁慕堯的手指，往裏面探了探。果然，梁淮則就背對著門站在裏面?；粢羯陨缘貍?cè)過身，就看見了被梁淮則蓋住的另一個人的身影。

梁淮則是站著的，而他是坐著的，坐在輪椅上的。他的眉目冷冽，和梁淮則有著幾分相似。兩鬢花白，腿上包裹著一條羊絨毛毯，是一個病弱的老年人的標(biāo)準(zhǔn)配置。然而，他的氣質(zhì)卻異常威嚴(yán)，饒是誰都不可能將病弱一詞跟他搭上邊。

輪椅，長相，統(tǒng)統(tǒng)指向著霍音，他就是梁淮則的父親——梁成濤。

想到這個名字，霍音的拳頭臥得很緊，指甲攥緊了手心也恍若未知。

莫名的恨。

等到霍音發(fā)覺這一種情緒之后，才膽戰(zhàn)心驚地松開了手。

梁慕堯還想往裏面走，霍音卻拉住了他，她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 “慕堯，這裏不是我們家，我們不可以隨便到處亂走哦……”

對于霍音的話，梁慕堯向來言聽計從。因此，霍音下命令的那一刻，他就乖乖地站在了霍音的旁邊，表情畢恭畢敬地像是一枚軍人。

砰——

梁慕堯剛安分停下的那一秒，書房裏就傳出了煙灰缸猛砸在地上的聲音。大概是因為煙灰缸太重，又或是玻璃觸地的那一瞬間沒有碎，才會讓那一聲悶響格外地觸目驚心。

低沈而頗具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 “梁淮則，為了白微嬈，為了那個賊的女兒，你現(xiàn)在可真是快要六親不認(rèn)了!”

“賊的女兒”梁淮則反問。

“難道不是嗎你敢說她父親不是私吞公款的賊!”梁成濤的怒氣又更深了一層: “要不是因為她那個該死的父親，你二叔怎么會……”

梁淮則沒有回答，只是靜默地?fù)炱鸬厣系臒熁腋祝刂氐厝拥侥举|(zhì)書桌上，沒有一點的預(yù)兆，又一聲重響。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小嬈踏上那架飛機的時候，你也說了同樣的話?！彼蛔忠活D: “你說，他的父親該死，你說……白微嬈也該死?！?

“梁淮則，我是你父親!”梁成濤的聲音整整大了一個分貝。他似乎想用這句話提醒他，他現(xiàn)在的語氣是不尊敬的。

然而，梁淮則卻恍若未聞，繼續(xù)說道: “二叔是咎由自取，又或者說……他的死你也是由你造成的。至于小嬈的父親是不是賊，你心裏很清楚又何必我來說。你曾經(jīng)明白無故的毀了一個家庭，難道午夜夢回的時候，你就不感到虧心嗎”

“梁淮則!給我閉嘴!”

他驀地打斷: “也是，你從來都不會感到理虧。因為在你的認(rèn)知裏，臉面永遠(yuǎn)高于一切。就拿你以前面對媒體時說過的那句話，賊是要株連九族的。如果你覺得小嬈的父親是賊，那么你也逃脫不了?！?

他的每個字眼裏都帶著情緒: “白微嬈是我的妻子，永遠(yuǎn)都是?！?

身后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梁淮則和梁成濤的所有對話都?xì)w止于平靜，他們同時下意識地往后看去，才發(fā)覺是梁慕堯站在門口。

他的腦袋已經(jīng)從門縫裏探了出來，瞪著大眼睛在往裏面看。

“是慕堯啊……”

或許是多年商場經(jīng)驗，造就了梁成濤瞬息萬變的表情掌控力。在見到梁慕堯的一瞬間，表情立刻從面對梁淮則時的劍拔弩張，變成了慈善和藹。

梁慕堯沒說話，只是朝梁成濤笑了笑。對于兒子梁淮則，梁成濤一直謹(jǐn)遵著嚴(yán)肅教育的原則，但是面對梁慕堯的時候，他所有的情緒只剩下了心疼。他有時候也會想，是不是因為過去的自己太過作惡多端。才會到了晚年之后，害得自己的孫兒得了自閉癥那樣可怕的病。

他厭惡白微嬈，但對于梁慕堯，他向來只有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