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嬈終于鼓起勇氣,回了一趟梁家。
自那天在墓地知曉真相之后,她就一個人從梁家搬了出來,單槍匹馬地在外面租了套房子。偶爾,她想念梁慕堯,也會趁著梁慕堯放學(xué)的那一個小時,和他偷偷地見一面,然后給他切個火龍果,聽他喃喃地叫她一聲“媽媽”。
白微嬈是真的心疼梁慕堯,以前做霍音的時候,她不懂得對于梁慕堯那些源于骨血的感情是因?yàn)槭裁础5谥雷约菏前孜浦螅沤K于明白。
她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捧在手心贈與他,只可惜……到頭來,她卻發(fā)現(xiàn),她什么都沒有。甚至連能夠饋贈自己孩子的禮物,在梁淮則的比較下,都稍顯微薄。
她知道,和梁淮則拖延著,總是沒有任何結(jié)果的。他們之間最佳的兩全之法,總是你釋懷,我也釋懷。只可惜,曾經(jīng)的那段情,他放不下,她也無法放下。
但橫亙著那么多的仇恨,白微嬈早已經(jīng)無法放任自己再去愛他。現(xiàn)下,她能夠想到的,不過是以最快刀斬亂麻的方式……斷絕和他的一切。
白微嬈推開梁家大門的時候,梁慕堯正坐在客廳裏,盤著小短腿在玩積木。而梁淮則只是坐在沙發(fā)上,目光溫柔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聽見開門聲,梁淮則并沒有回頭,聲音淡淡的: “管家,今天不用叫人來打掃了,先下去吧。”
“是我。”她的聲音沈沈的。
梁淮則渾身僵了僵,在確認(rèn)那是白微嬈的聲音之后,才幽幽地站起來。眼神裏的情感,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小嬈……”
在知曉霍音就是白微嬈之后,他一直克制著自己,一遍遍隱忍著不喊出這兩個字。結(jié)果,現(xiàn)在真的說出來的時候,才發(fā)覺情緒萬千,像是留存了五年的感情,一下子噴薄而出,連他自己都快要難以招架。
客廳裏沒有外人,安靜地出奇,梁淮則正想說些什么,梁慕堯已經(jīng)率先一步跑到白微嬈的面前,小手牽住她的大手,往她身上蹭了蹭: “阿姨,你好久不回家了,慕堯想你了。”
白微嬈的心像是被針扎了: “阿姨這不是回家看你嗎爸爸在教你搭積木是不是,給阿姨看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梁慕堯連連點(diǎn)頭。
而后,她陪著梁慕堯圈著腿,盤坐在沙發(fā)盤搭積木,梁淮則則是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們母子倆。他想,如果時間能滯留在這一刻就好了,他可以承擔(dān)一切欺騙的代價,他也不需要她原諒他。他只要能一輩子看著她活靈活現(xiàn)地站在他的面前,聽她說話,聽她和慕堯玩樂,這就足夠了。
在這世上,梁淮則要的并不多,他只要他的小嬈還在,慕堯還在,這就夠了。
小孩子總是貪睡,玩得久了之后,梁慕堯就興致懨懨地趴在白微嬈的胳膊上睡著了。白微嬈也不說話,只是目光溫和地望著他,偶爾替她捋捋頭發(fā),吻吻他稚嫩的眉眼。
梁淮則看在眼裏,卻一句話都沒吭聲。因?yàn)樗溃孜圃?jīng)的母子分離,都是他一人造成的。他一直是個極端自私的人,即便那時候明知霍音就是白微嬈,但關(guān)于他們母子倆的關(guān)系,他依舊是一聲不吭。原因無他,只是他不想讓白微嬈過早地知道那些鮮血淋漓的真相,只是他不愿意……讓她離開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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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撫梁慕堯睡下之后,白微嬈才從房間裏走出來。那時,梁淮則正站在門外,頎長的身影背對著她。
他狹長的指尖之間夾了根煙,吐納之間,煙圈在空氣中漂浮。聽到關(guān)門聲,他才慢慢回過身,手指間的那根煙還沒滅,火星燎燎地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
他望著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語氣溫柔地問她: “慕堯睡下了嗎”
“嗯。”她將目光挪到他手上的那根煙: “在慕堯房門口別抽煙,小孩子還小,煙味太大對他身體不好。”
“知道了。”
他立刻將燃著的煙頭塞進(jìn)煙灰缸裏,碾壓了好一會,待到火星全都滅了,才說: “好了。”
白微嬈忽然覺得,此刻克制謹(jǐn)慎的梁淮則,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心疼。
“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的你以前……不抽煙的。”
他朝她笑了笑,深邃的眼眸裏有星光醞釀: “十年之前的以前是抽的,但是后來遇上了你,你說不喜歡煙味我就戒了。再到后來,我以為你真的去了,心灰意冷地折磨自己,于是就又抽上了。”
“我又沒死,有什么好心灰意冷的。”
“可我以為你死了。”他從容地叫著她的名字: “小嬈,我以為你死了,整整這樣絕望地度過了五年。直到你變成霍音,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之后,我死了的那顆心才重新開始死灰覆燃。我甚至還差點(diǎn)因?yàn)閻凵弦粋€不是你的女人而感到愧疚,認(rèn)為是我無能背叛了你,卻沒想到……”
他自嘲: “卻沒想到,兩次愛上的,始終是同一個人而已。”
梁淮則的笑容溫柔依舊,就像是白微嬈愛上他的那年一樣,沒有任何的仇恨,沒有任何欺騙,原因不過是……他是她在異國他鄉(xiāng)唯一的支柱而已。
他腳步遲鈍地走向她,不過才短短幾步,卻走地像是一生那么吃力。他走過去,環(huán)住她的肩,將她摟在懷裏。
白微嬈意外地沒有反抗,只是任由自己依賴在他的懷裏,呼吸著他專屬的氣息,就像五年前,像十年前那樣。那時候他們還沒有慕堯,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只是你愛我,我也愛著你,那樣單純簡單的愛情罷了。
她眼底水光蕩漾,連帶聲音都是悶悶的: “梁淮則,你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知道霍音就是白微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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