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讓夏梓明回想起算命先生曾經(jīng)的給他的寄語，現(xiàn)在一一應(yīng)驗，讓人倍覺蒼涼。

夏梓明失魂落魄的走出門外，楚喻從門外走了進來，關(guān)上門，平靜的問：“死后，真的有靈魂和輪回嗎？”

莫深攤手：“啊，有的。”

“那你會去哪兒呢？”

“去一個你們都去不了的地方。”

“死后我們也會變成游魂的話，為什么會去不了？”

“因為你們會進入輪回，而我不會，這就是區(qū)別。”

“那么，怎樣才能不進輪回呢？一個人，會很孤獨的吧？”楚喻暗地裏悄悄握緊了手，眼中閃過一絲澀然。

黎韻寒和他前些日子在微博上宣布和平分手，縱然引起了軒然大波，但是黎家根基雄厚，普通老百姓有諸多版本的猜測，而知道實情的人閉口不言。

莫深將他的小動作收進眼裏，不覺笑了。

此刻就好像回到了楚喻19歲第一次與原身相見時候的情形。那時候的楚喻干凈，羞澀，總是一副局促的樣子，不善言辭，只有在演戲的時候才是全心全意的沈浸其中。

莫深勾唇道：“別傻了，楚喻。為了虛無縹緲而又沖動的愛，或者說愧疚，做這些事情實在是不值得。你無法想象背負需要的代價有多大。”

“你該走了。”莫深下了逐客令。

楚喻跨出病房房門的時候低聲說：“莫深，有些事，你又怎么能替我判斷值不值得？”

……

莫深曬著太陽，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按照習(xí)慣在特定時間坐在這個長椅上，這個時候樹影撒下的陰翳令人感覺最舒服。

有腳步聲靠近，莫深掀了下眼皮，懶洋洋開口：“你來了啊。”

黎珩正站在不遠處，莫深拍了拍長椅椅面，“坐。”

黎珩在距離他最遠的那頭坐了下來，莫深瞧著這距離笑了出來：“坐那么遠干什么？黎珩，我又不會吃了你。”

黎珩沒有動。

空氣中響起沙啞的聲音：“我問你一個問題，莫深。”

“那塊玉佩不是你的，那么，你是怎么知道那塊玉佩和我黎家的關(guān)系的？”

他剛才從黎韻寒那裏拿到了玉佩，也知道了玉佩是蘇宸的，然后就立刻開車來了醫(yī)院，滿腦子裏只有一個狂亂的想法:

——在這一切之中莫深到底充當(dāng)了什么角色？！

他越是回顧那些相處的點點滴滴越是心驚。在意識到那些被他歸類為美好的每一分每一秒也許只不過是莫深設(shè)的局，身體內(nèi)部剜心割肉的痛楚就越甚。

但是就連憤怒都已經(jīng)沒有力氣，只留下疲憊感充斥在這幅皮囊之下。

“你猜？”莫深仰頭靠著椅背笑了，眼角眉梢流露出少年惡作劇一般的狡黠光芒。

“不過，我所做的一切都聽從了我自己的本心，假若你認為我所作所為皆屬欺騙，那我無話可說。”

黎珩一聲不吭。

莫深對他緊繃的姿態(tài)毫不在意，狀似隨意的開口：“對了，遺體捐贈書我已經(jīng)簽名了。”

這話炸得黎珩腦子“嗡”一聲，震驚的扭頭望向他，瞬間失控道：“……你連念想都不留給生者？！”

“難不成，你認為當(dāng)我離開這個世界后，那具軀殼跟我還有關(guān)系？”莫深輕笑一聲，“這樣的說法也許聽上去很瘋狂，但是與其讓這具身體爛在土裏或者被關(guān)進手掌大的小盒子裏，還不如為現(xiàn)代醫(yī)學(xué)盡自己最后一份力。每一小步的累積，沒準有一天人類就攻克了癌癥呢。”

強忍著不用詰問語氣，黎珩心裏慌得厲害，往日沈穩(wěn)的聲線生生拔高了一個度：“至少，至少……”

——至少，給我一個可以記得你的東西。

“黎珩，我曾經(jīng)說過，我提前看到了所有結(jié)局，這不是假話。”

有風(fēng)從虛空中吹來，令黎珩渾身發(fā)冷。

“我不想死在過度治療中。倘若一個人活著的時候無暇顧及尊嚴，但至少走得應(yīng)該有尊嚴。若是可以的話，我想安樂死。”

他得了積分，也見識了這個世界最美的風(fēng)景，還要痛苦的活著是件無趣的事。更何況，熵說他骨子裏對死亡其實是有向往的。他的確對各種死法頗感興趣，本質(zhì)就像無數(shù)人曾經(jīng)偶爾會有“若是我快要死了，真想嘗嘗毒||品是什么滋味”的荒唐又瘋狂的念頭。

但是他一如既往的怕疼，所以在衡量了各種死法過后，果斷選擇了安樂死。

不過這個國家還不能實行安樂死，更何況，若無權(quán)無勢，想要無痛的死去那完全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

當(dāng)然他也可以讓熵直接帶他離開，不過一想到猝死留給這個世界的畫面可能不太美麗，想了想莫深還是決定走另一條路，也算是一次難得體驗。

“你能幫我嗎？黎珩。”

黎珩維持著動作沒變。身體前傾，臉埋在手心之中，聲音沈重和疲憊：“這是你的愿望？”

莫深毫不猶豫的點頭：“是。”

良久，黎珩道：“……好。”

這個字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

第二天顧北廷再來醫(yī)院的時候，名為莫深的病人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