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柳生陰陣

小雅一楞，李偉猛地轉回頭，怒道：“好啊，原來是你！你，你，怪不得你一直要我把媽送到養老院去，我不同意，你就用這種陰招么？你當初主動說要挑個房子買下來，我還以為你想通了，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裏處心積慮等著啊，你，你，明天我就搬出去，把這裏賣了，賣了！”

爭吵瞬間升級，我一楞，小雅已經淚流滿面，她哭著說：“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好了吧，李偉，我算是看透你了，你是個大孝子，你就知道孝順你媽，就不管我了，就不管我爸媽了是不是！你當初答應過我，結婚后把我爸媽也接過來住，可現在呢，我爸媽還在那老房子裏住著，你卻把你媽接來了，這樣公平么，公平么！”李偉一楞，看了我一眼，臉色微紅，惱怒道：“你現在說這個干什么？”

小雅神情激動，眼角帶著淚水，她說：“憑什么，憑什么，你叫這個是媽，叫那個就不是媽么，既然你不把我爸媽接過來，那誰也不要接過來了，沒錯，這個房子是我選的，我選的時候就知道邪的很，只是沒想到真的這么邪，不過邪了好，我就要這種邪的，讓你媽也住不成！”

“最毒婦人心！”李偉怒喝一聲，高高舉起手來就要扇過去，我眼疾手快，趕忙攔住，李偉急著說：“張先生，你放開我，都是這個娘們在害我媽，我偏打死她不可！”

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啊，這倆人要是掐起來算到我頭上怎么辦，太損陰德了。我笑著說：“原來是這么回事，別生氣別生氣，李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就別生氣了，我就想問問，嫂子說的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李偉猶豫了一下，說：“我也沒不接她爸媽啊，這不是剛買下房子，還沒來得及么，我就想著先把我媽安頓好了，然后把那邊的老人也接過來……”

“你放屁！李偉，我算是看清楚你了！”小雅臉色發紅，怒氣沖沖的說：“半年前你就這么說，一直說到現在，我爸媽眼巴巴的就想著你這個女婿接他們享清福，你倒好，只會說，從來不做！”李偉臉色發紅，看來此事不假，我嘆了一口氣，說：“原來如此，李大哥，嫂子固然有錯，但是李大哥你肯定也不對啊。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話就要做到，同樣是自己的爸媽，可不能厚此薄彼。否則別說是人，就算是鬼，也會看不起你。”

李偉一呆，神色無比難看，他低著頭說：“我，我，張先生，你是不知道，自從我爸走了以后，我媽就一直一個人呆著，她根本不習慣和別人住，我怕……”

“怕什么呀怕，你這傻兒子！”房門打開，老太太步履蹣跚的走了出來，笑呵呵的說：“大半夜的都不睡覺，你們是想吵醒我么？”李偉扭回頭，驚喜道：“媽，您沒事吧？”老太太皺了皺眉頭，說：“沒事兒啊，能有什么事兒？”

我看了一眼的面容，雖然是晚上，但眉間的火氣卻不像平時那么低了。我笑道：“沒事沒事，奶奶，吵到您了？”老太太笑呵呵的說：“可不是吵到我了，你看你們，還把我家閨女給吵哭了。小雅，不哭不哭，你剛才說的，媽也聽到了一些，都是我這個混賬兒子不懂事，你可別怪他。”

小雅楞在那裏，不知道說什么，老太太已經走到她身邊，伸手拉住她，笑著說：“我聽到啦，你是不是想你爸媽了？唉，是我兒子考慮不周啊，我一直讓他把你爸媽接過來，這么大的房子，我們三個怎么住的了？可惜啊，我沒和他說清楚，他呢，又是一片孝心，所以才一直拖著，你可別怪他，要怪，就怪我老婆子。”

小雅渾身一顫，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哭喊道：“媽！我錯啦，是我錯啦！媽！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

老太太渾然不覺，疑惑著說：“什么錯了？你沒錯你沒錯，你想讓你爸媽來，這是對的，小偉啊，明天，明天就把岳父岳母接過來住！”李偉情難自已，雙眼泛淚，緊緊抱著老太太，哭著說：“我聽到啦，媽！”

我在一邊看著，眼眶都忍不住濕潤了。就在這么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周微名當初說的話了，他說作為鬼師，這條路會很孤獨，但卻能夠讓身邊的人更快樂。

李偉將老太太送回去休息，然后走出來，對我感恩戴德，上來就要磕頭，我趕緊攔住，笑著說：“李大哥，這都是我分內的事兒，只希望你明天記住把兩位老人也接過來，大家住在一起，團團圓圓，生活不是更好么？”

李偉連連點頭，小雅一臉慚愧之色，低著頭說：“張先生，真是對不起，都怪我鬼迷心竅，差點害死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擺擺手，說：“事情解決了就好，不過，嫂子，你也懂得這二柳生陰陣么？”

小雅楞了一下，搖搖頭，說：“張先生，不瞞您說，這房子的確是我選的，會有這么邪乎我卻沒料到，當初我只想搞些事情來，偶爾聽說了城北舊城區一個算卦的師傅說的，說這個房子只要是老人住進去，就不會休息好，我，我才，老公，對不起！”

小雅說著眼眶泛紅又要流淚，李偉嘆了一口氣，攬住她的肩膀說：“不對不對，是我的錯，那個什么算卦的，肯定也是個老騙子！幸好我們遇上了張先生。”自打剛才消滅了那過路鬼，兩個人都一口一個張先生，叫得我心裏輕飄飄的，原來做鬼師真的這么受人尊敬，起碼沒死之前是這樣。

李偉特意為我收拾了客房，我本想拒絕的，但不知道怎么了，渾身酸軟無比，只能同意下來，一躺到床上，困意上涌，雖然蓋著被子，還是覺得有些冷。就這么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睜開眼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我床邊，嚇了我一跳，她笑呵呵的說：“小伙子，你醒啦？醒來就吃點東西吧。”

我笑著說：“謝謝您，奶奶。”老太太點點頭，說：“我老啦，很多事情都搞不懂，我也不知道你在我們家做什么，但肯定是好事咯，呵呵，因為啊，你和周先生，是一樣的，我能夠感覺出來。你們都是好人。我好久沒見周先生了，你能和他說說嗎？有時間的話，老婆子我還想見見他呢。”

我一楞，嘆了一口氣，一種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我說：“奶奶，不瞞您說，周先生，已經走了。”老太太一楞：“走了？”然后恍然，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我知道周微名身前被人尊重，但不知道他還是中老年婦女的偶像，周微名啊周微名，你要是能聽到我的聲音，你看一看吧，這個世間，還有人在惦記你。

我讓李偉記得砍掉門前房后的柳樹，然后才離開他家。回到城中區，先將青布袋子放回周微名家，然后才回到四方典當鋪，剛一進門，老爸就把我攔住了，他手裏拿著那塊李偉的表，皺眉道：“張驍，剛才李先生打電話來，說這塊表不要了，送給我們，算是謝禮。我問他什么謝禮，他也沒說，臭小子，是不是你在弄鬼？”

我沒好氣的說：“人家送你東西你還要想東想西啊，不要了給我。”我伸手去拿，老爸給了我一個爆栗，說：“想得美，我告訴你，這周六就給我去見見那姑娘，說好的相親，你給我上點心。”

我回到柜臺后站著，回想著李偉兇宅的事情，按照小雅的說法，在我們這個縣城裏，竟然還有人懂得二柳生陰陣，難道這個人也是鬼師么？周微名說過，除了周家一脈，世上再沒鬼師，那這個人是誰？

“張驍，你去買把錘子來，去對面新開的五金店。”老爸走過來指了指對面的五金店，我看了一眼，說：“人家門口的牌子上不是寫了么，錘子缺貨，下午才有。”老爸一楞，走出門貓著腰看了一會兒，然后皺著眉頭說：“還真是，張驍，你的眼睛不是有些近視么，怎么現在這么好？”

我一怔，又看了一眼，對面隔著街的五金店招牌上的小字，我竟然看得清清楚楚，以前看的時候連五金店三個字都是模糊的。難道是因為鬼眼么？周微名說過，我天生鬼眼，只要稍加運用練習，就會不斷開發，昨天第一次獨立抓鬼之后，我就一直覺得身體裏不對勁，隱隱間好像有種奇怪的氣息在運轉。《鬼師通鑒》我已經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什么說法，不過鬼眼的開發還能治療近視么？這倒是不錯。

時間飛快，周六這天，老爸老媽早早把我折騰起來準備相親，我穿了一身還算帥氣的休閑服，對著鏡子照了照，嗯，依舊帥氣，相親的姑娘要是能看上我，就說明她眼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