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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 / 4）

忻棠見郁韞林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隔著透亮的鏡片，那雙修長的黑眸幽深暗沈，教人辨不出情緒。

忻棠感覺不妙，怕他下一秒就蹦出一個“重寫”來，忙為自己辯解道：“郁教授，我真的盡力了……”

郁韞林這才收回神思，他靠上椅背，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單手撐著臉頰，似笑非笑地反問道：“盡力了？”

說到這裏，喉嚨一陣發(fā)癢，他偏開頭用手臂掩住鼻唇咳了幾聲，隨即用下巴指了指她面前的報告，嗓音有些干澀，

“前六百字‘盡力’從我的原文中拼湊，后三百八十字‘盡力’編廢話。”

什么“您的文章寫得高深莫測，看得我不明覺厲……”

什么“之前說您不懂生意上的事，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大概為了湊字?jǐn)?shù)，最后還寫上了“祝您身體健康、心想事成、鵬程萬裏、大展宏圖！”

最教人哭笑不得的，是報告底下的空白處還畫了一個小人兒。

那小人兒生無可戀地癱倒在地，身旁散落著兩張紙，額頭上扎著一塊毛巾，上面寫著四個大字——血槽已空。

執(zhí)教這么多年，這是郁韞林見過的最糟糕的一篇報告。

他摘下眼鏡，捏了捏眉心，無奈地說道：“我讓你寫研究報告，沒讓你寫檢討書。”

忻棠偷偷瞄了對面的男人一眼，他臉上的表情一如既然的疏淡，語氣卻是溫和的。

想象中的痛批大概不會來了，忻棠的膽子便大了起來，她對上男人的視線，委屈巴巴地控訴道：

“您的文章我看了不下五十遍，結(jié)論部分都能背了，還上網(wǎng)查了好多資料，可您寫的那些定理公式我怎么也看不懂.”

聽到這裏，郁韞林突然意識到，對自己周圍的人來說，寫一篇千字報告，簡單得如同騎車游泳，只要稍加努力就能做好，可對她來說，或許

——真的強(qiáng)人所難了。

可他的初衷并不是為難她。

他想讓她在寫報告的過程中，意識到她做的那些優(yōu)惠小活動對店裏的收益其實(shí)并沒有多大的作用……

卻沒想到，給她帶來了如此大的困擾。

理解了她的心情之后，再去看她寫的報告，郁韞林忽然覺得有點(diǎn)兒……

有趣。

特別是底下那個“血槽已空”的小人兒，和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簡直一模一樣……

郁韞林瞧著對面垂頭喪氣的女人，清冷的眼底緩緩滲出笑意來。

忻棠正郁悶著，見對面那個向來不茍言笑的男人竟然在笑，眨了眨眼，納悶地問道：“您笑什么？”

郁韞林搖了搖頭，想說什么，喉嚨裏那陣癢意又爬上來，他側(cè)過臉，抬起手肘掩住唇鼻，用力咳了好幾聲。

他咳得似乎有些頻繁。

忻棠忍不住關(guān)切道：“您嗓子不舒服？喝點(diǎn)熱水吧。”

“沒事。”郁韞林清了清嗓子，用鋼筆劃出她報告中的一句話，隨即將報告轉(zhuǎn)到她的方向，指著那句話說道，“你解釋一下。”

忻棠垂眼看去，見被他劃出來的那句話是——“讀了您的文章，我受益匪淺。”

忻棠：“……”

不過是句客套罷了，能解釋出什么花來啊？

郁韞林見忻棠懵在那裏，嘴巴半張著遲遲沒發(fā)出聲音，于是放下鋼筆靠上椅背，緩聲說道：“要是解釋不清，報告就重寫。”

見忻棠睜大了眼睛詫異地朝自己看來，他迎上她的視線，慢條斯理地補(bǔ)充道，“兩千字。”

忻棠：“……”

郁韞林，你真的很懂怎么折磨人……

等你成了我的“擋箭牌”，看我怎么收拾你！

忻棠心底的小人兒咬牙切齒、幾欲抓狂，可現(xiàn)實(shí)中，她只能乖乖地強(qiáng)行解釋：

“呃……就是、那個……讀了您的文章，我明白了……嗯、您是想告訴我……那些購買了‘特惠套餐’的顧客大多是沖著便宜的套餐來的……”

磕磕碰碰了好一會兒，總算找到了思路，“他們并不會給店裏帶來真正的利潤，說白了，這種活動帶來的客流，只是虛假繁榮。”

報告寫得不好，理解得倒是透徹，郁韞林反問道：“既然你都知道，為什么還要做這種活動？”

“因?yàn)樽龌顒硬皇亲鰯?shù)學(xué)題呀。做數(shù)學(xué)題，只要答案錯，整道題就錯了。

可做活動，卻不僅僅看最后那個數(shù)字是對是錯，還要看這個數(shù)字帶來的人氣、口碑，以及——滿足感。”

大概說到自己擅長的領(lǐng)域，她身上的拘謹(jǐn)、沮喪和苦惱一下子都消失了。

郁韞林卻不解，“因?yàn)槌缘娜硕嗑陀袧M足感？不管是虧是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