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燼還在觀察著房間墻壁上精致的壁燈,再回神時耳朵里就傳來了女仆的這句話,以及看見女仆氣鼓鼓地放下煤油燈,作勢要去把主角從軟椅上扯下來。
他一驚,連忙趕在女仆觸到主角衣角之前站過去,把主角護到身后。
“沒事,是我讓他坐下來的。”
女仆像是沒料到這回事一樣,聞言愣在了原地,一雙本就圓的翡綠色眼睛瞪得更圓了,像兩粒綠色玻璃球。她眨了眨眼,語氣焦急又迷茫:“可是......”
“沒有可是。”衛燼像是能察覺到她的后話一般,開口打斷了,“好了,不是說要用晚餐嗎,再不去,晚餐可就涼了。”
他的語氣漸漸溫和下來,但話語里又透露出一股不容反駁的強勢。
通過筆記本上短短的文字介紹,衛燼大概能琢磨出自己現在扮演的這個伯爵是個什么性格。既然是“連公主都傾慕他的美貌和禮節”,那不管他背后究竟如何,這個伯爵在人前必定是個極有涵養的人,風度翩翩,強勢、又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至于這女仆,他也能夠通過她的行為語言猜到一點。
估計是他這個伯爵的無腦吹,眼里容不得旁人對他半點不尊重。
若是對其他人,衛燼大抵不會過分插手,但現在女仆針對的人是主角——自己目前來說來說最重要的人,他就不得不出來維護了。
看著女仆怔愣卻又下意識聽從的表現,衛燼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還不知道莊園里的其他人如何,他得找個機會盡快表明主角對他的重要性,避免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要是有人趁他不注意傷害了主角,他可就玩完了。
思及此,衛燼回身看向被自己護在身后的主角。少年仍是坐在軟椅上,努力低著頭,規規矩矩放在腿上的兩只手緊緊攥著衣袍,一聲不吭,像是對這樣的場景習以為常了一般,以至于連出聲辯駁兩句都沒有。
看模樣,也就是個剛剛成年的少年,衛燼有點心軟,神色又更加溫和了一些,他伸手捉住了主角放在腿上的手,拉著人起身。
“跟我走吧。”
希爾沒料到衛燼的這番動作,猛地抬頭,站起身的同時,一直扣在他頭上的兜帽向后跌落下去,將他的面貌完全暴露出來。
觸及伯爵的打量目光,希爾目光閃了閃,純黑的眼底有過一點難堪,他不受控制地低頭抿唇,窘迫地伸手想要把寬大的兜帽重新扣回來,然而身前伯爵的動作卻阻止了他。
伯爵一手拉著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又將他捏著兜帽的手拉過來撫平,最后指尖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頭坦蕩地直視前方,這也就使得他再次光明正大地和伯爵對視起來。
衛燼欣賞了一下主角的黑發黑眼,蔚藍色的眼睛里流淌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他笑著贊嘆:“躲什么,這不是挺好看的嗎?”
不像他現在,花里胡哨的。
希爾愣住,不知作何反應,但衛燼卻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兜帽不用戴了,就這樣挺好的。”
他拉著主角,示意女仆在前帶路。
“跟我一起去用餐。”
女仆大抵是摸清了自家伯爵對這個低賤血仆的態度,見狀再怎么不樂意,也只好由著伯爵拉著對方的手。她瞪了眼不知使了何種手段媚上的希爾,又氣鼓鼓地跺了下腳,就轉身拎在煤油燈在前面帶路了。
衛燼立馬帶著主角跟上。
這里應當是莊園里的建筑,看結構,很像是一座古堡。他跟著女仆彎彎繞繞,一邊記著地形結構,一邊借著煤油燈昏黃的燈光打量四周的擺設。
夜晚來臨,這里被黑暗籠罩,只有兩側的壁燈和女仆手中的煤油燈發出不甚明亮的光。
高而闊的吊頂,彎繞無盡頭的走廊,回旋的樓梯,以及路過時深幽無光的房間。華美精致的裝飾都在濃稠的黑暗里被吞沒,比起一位尊貴伯爵的宅邸,這里更像是某種只在夜晚時出沒的動物的巢穴。
衛燼斂起眸光,內心默默算計著。
他身后亦步亦趨跟著希爾。不同于衛燼一路走一路悄悄觀察的謹慎,希爾完全沒在意自己所處的地方究竟多么細思極恐,他滿腔心思都在牽著自己的人身上。自己因為這副外表遭遇了多少冷眼與厭惡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如今,這位一看就很漂亮矜貴、高高在上的伯爵,卻稱贊自己面容好看,如何不讓他手足無措。
希爾一會兒注視著前方伯爵的身影,一會兒又將目光放在和自己緊緊交纏的伯爵白皙柔軟的手上。
他那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黑眸里,漸漸浮起了近乎濃稠的渴望。
在偌大的古堡里走了一會兒,他們終于跟著女仆來到了一間燈光明亮的大廳。大廳的裝飾依舊復古精美,上方吊著一盞水晶燈,細碎的水晶將壁燈暖黃的光線折射到每個角落里,使得這里異常的明亮安全。
正中央是一條長餐桌,他的座位很明顯在主位上。
一名身材高大灰發灰眼的男人匆匆迎了上來,動作干練,穿著合體的燕尾服,很明顯是這座莊園里打點一切的管家。他左手扶右胸朝著衛燼恭敬地行了個禮。
“大人,今天的晚餐仍舊是按照您以往的習慣。”
衛燼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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