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肩膀那頭的呼吸逐漸均勻，在安靜的車廂內(nèi)十分明顯，希爾這才有空吐出一口緊張的濁氣，偏過頭去打量熟睡的伯爵。陽光落入車里，伴著不時的微風，顯得氣氛格外溫馨寧靜，而他的伯爵，此時與他親密無間。
這算是希爾離對方最近、時間最久是一次了。
希爾黑眸微垂，凌厲的輪廓不知不覺變得柔和，他用目光描摹著對方的面容，視線從對方的銀發(fā)，到卷翹的睫毛，再到高挺的鼻梁，每一寸皮膚都細細摹畫，看不夠似的。
馬車忽然一陣顛簸，像是車輪碾到了碎石子，靠在他肩頭的人也由于這陣搖晃頭往下掉，希爾伸出手，及時托住了對方的臉頰，掌心一陣溫涼柔軟，像是托住了一捧細雪，手感好的出奇。希爾呼吸頓了頓，指腹不自覺地摩挲了兩下，隨后又立馬克制住了，用了點力輕輕把對方的頭推回原位。做完這一切，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瞬，最終還是沒有收回，而是猶豫著攬了攬伯爵的身體，讓他舒服地靠在自己的懷里。
動作里包含的小心翼翼與猶豫不定，像是在內(nèi)心進行一場極為艱難復(fù)雜的拉扯。
馬車一路安靜行駛著，像是被施展了空間魔法，外頭的吵嚷分毫滲透不進車廂，只余下一片溫馨。
這場路途持續(xù)了大半天，期間衛(wèi)燼醒來好幾次，但精神頭都不太好，連午飯都沒怎么吃。
剛開始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主角懷里時他還有點不好意思，但隨即久經(jīng)顛簸的酸麻感重新漫上來，讓他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一絲精神氣消失的干干凈凈，整個人又懨懨的，混混沌沌。所以后來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又睡到主角懷里去的衛(wèi)燼，臉皮也跟著厚了起來，矜持和舒服他當然選擇后者，沒人會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于是到后頭，衛(wèi)燼甚至?xí)鲃影抢较柹砩希袝r半夢半醒間發(fā)現(xiàn)自己有要掉下去的趨勢還會下意識地伸臂勾上對方的脖子。
馬車終于駛?cè)肓巳R諾小鎮(zhèn)，穿過吵鬧的人流穩(wěn)穩(wěn)停進了一座格外僻靜的小會館前。
前面駕著馬車的管家下來，打開了后頭的車廂門，一句“大人，到了”剛開了個頭就卡在了嗓子里，查爾斯望著里面自家伯爵沉靜的睡顏，和與矜貴氣度不怎么相配的勾著血仆的豪放動作，神情復(fù)雜。他幾次張唇，但都沒說出什么話。
希爾倒還算冷靜，見狀雖然不舍，但還是規(guī)矩地輕輕推了推衛(wèi)燼，輕聲喚醒不知何時又睡過去的人。
衛(wèi)燼慢慢睜開眼睛，一路的疲憊讓他忽略了管家復(fù)雜又奇怪的目光，揉了揉眉心便領(lǐng)著希爾上樓，連房子究竟長什么樣都沒看清。
他迫切的需要補個覺養(yǎng)養(yǎng)精神。
時間一晃就到了傍晚，溫度漸漸降下來，日光也逐漸綿軟松散，不再如午間那樣瓷實，像是橘子果醬蛋糕。橘紅的晚霞瑰麗壯美，濃墨重彩地猶如一副油畫，散亂的光影透過敞開的窗戶照射在室內(nèi)，也落入那雙剛剛睜開有些懵然的蔚藍色眼睛里。
衛(wèi)燼從床上坐起身子，恍惚了一會兒，神思才逐步清醒過來。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時間跨度有點長，不過他快要散架的身體倒是跟著休息了過來，不再那么酸麻。
身體舒適了，整個人的精神頭也上來了，衛(wèi)燼深呼吸了一口氣，覺得十分清爽。
他站到窗前，看見陌生小鎮(zhèn)風景的同時，也見著幾個衣著樸素甚至有些破舊的人勾肩搭背地從遠處路過，看樣子像是干了一天工作的普通工人，此刻難得放松，說笑時豪爽的聲音隨著風一同傳過來：
“嘿，今天我工作出色，老爺高興額外賞給我一個銀幣！咱們?nèi)ゾ起^喝酒怎么樣，兄弟我請你們！”
“真為你感到開心，那下酒小菜我們倆來，咱們不醉不歸！”
“走呀，酒館就在不遠處！聽說新出的‘薔薇誓約’很受歡迎呢，我上次還看見你們家老爺派人去買了好多......”
聲音漸漸遠去，衛(wèi)燼看著他們慢慢消失的背影，和被夕陽拉長的影子，唇邊被感染似的勾起一抹松快的笑容。
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他看了看天色，不由輕笑出聲。
確實，是個喝酒的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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