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莊園的這幾天,大概滿月將近,衛燼隱約的虛弱終于明顯了起來,身體里像是被注入了水銀,重的離譜,壓根拾不起一點精神,連抬眼皮都覺得費勁,若是晚上被漸圓的月亮的光輝照到,皮膚上還會有灼燒的感覺。
別的吸血鬼怕陽光,他倒好,懼怕月亮。
而且據查爾斯所說,他現在的狀態還算是好的,興許是因為吸了圣子血的緣故,汲取了不少力量,所以并沒有出現往常虛冷之狀。
但即便如此,虛的一批病懨懨的衛燼還是被折騰得十分不耐煩,甚至很想再去抓著希爾吸一頓。所幸暫存的理智阻止了他的想法,若是他去吸了,不弱了,哪來的機會給主角讓他動手完成心愿呢?
完不成就無法脫離,這么一想,衛燼就又躺平了,拖著虛弱的身體掰著手指頭數即將到來的日期,順便觀察一下希爾的動向。
只不過出乎衛燼意料的,作為圣子的希爾在看到他越來越虛弱的狀態時,并沒有露出那種死敵將去的暗喜,反倒一臉凝重,俊美的面容上神色越來越擔憂,抿著張薄唇氣場暗沉,和天天圍在他身邊的米婭、查爾斯兩人簡直能湊成擔憂三人組,恨不得事事親歷親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讓他衛燼安心躺著。
這讓衛燼奇怪的很。
若不是筆記本上每天變一點的進度,他還真以為自己之前的推測全都錯了呢。
如此只能感嘆一句,主角果真深不可測,做戲都要做全套。
不愧是他!
就這么過了三天,滿月如期到來。
濃稠如墨的夜色逐漸吞噬掉了夕陽最后一點余燼,天邊的火燒云被一團一團的墨塊替代,唯有地平線上的一點,還殘留著太陽掙扎后留存的些許熱意。
夜風拂過薔薇,又送進屋里,帶著夜晚獨有的涼爽。衛燼坐在窗前欣賞外面的風景,看莊園里悉數歸于平靜,看遠處山巒起伏的輪廓在蒼茫夜色中化為一道道剪影,看山頭樹梢不知為何撲簌簌而起的飛鳥,乍然而起,又轟然散開,這使得他接連幾天懨懨的精神終于有所好轉。
終于——!
注意到云層之上露出的圓盤一樣的滿月后,他更是抑制不住開心的心情揚了揚唇角,蔚藍色的眸子里盛滿了笑意。
一件袍子被輕柔地披到了他后背處,兩條系帶被一雙大手捏住,在他鎖骨處略顯笨拙地打了個結。“晚上冷,大人小心著涼。”說著,一杯暖融融的茶又被遞到了他手里,細節拉滿,貼心至極。
衛燼挑了挑眉,順從地接過茶杯淺淺抿了一口,被風吹得微涼的唇瓣乍然接觸到熱意,顏色靡麗了幾分。他舒適地瞇了瞇眼睛,視線不知不覺落在站在他面前的希爾身上。
希爾就站在不遠處,是一個親密又規矩的距離,因著衛燼坐著的緣故,看他是以一個仰角,這種視角若是擱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個死亡角度,然而放在對方身上,就化腐朽為神奇了起來。
下頷線條流暢凌厲,脖頸修長,凸起的喉結沒在衣領間若隱若現,帶著些許青澀的少年氣。那張臉也是出眾,唇薄鼻挺,眉骨下因著夜色的緣故鋪著一層濃重的陰影,看過來的眼神銳氣逼人,然而轉瞬間鋒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溫柔深情,讓人心頭不禁重重一跳,小鹿亂撞。
衛燼指尖動了動,心間暗誹,這主角目光真奇怪,他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想張口提醒一下,話未出口便被衛燼吞了回去。
不行,再等一會兒,現在還不是時機。
這么想著,他索性和希爾閑聊起來,話題有一搭沒一搭,跳躍度極大,東扯西扯,看起來兩人誰都沒用心。
在衛燼眼中,希爾對今天的日子是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但只有希爾知道,他心里始終揪著一團,焦灼又不安,掩在袖袍里的手都沒松開過,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陣綿密尖銳的刺痛,在衛燼沒注意到的時候,更是幾次三番地望向外頭夜空高懸著的滿月,眸中情緒莫名。
收回視線時,目光不經意劃過更遠處,遼闊的莊園邊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蠢蠢欲動,惹人厭惡。
他知道,今夜必將不會太平,可他會竭盡全力護住他所珍愛的一切,只是沒想到,這幾天病懨懨提不起精神的伯爵,居然會在這種時刻提出到外頭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大人,您......認真的嗎?”希爾嗓音艱澀。
“當然,”衛燼注意到一直神情淡淡的主角終于露出了錯愕的表情,不禁滿意起來,當是對方猝不及防計劃被打亂,“只是去逛一圈而已,有你陪著我,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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