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沫騎在馬上晃晃悠悠的, 眼皮都有些撐不開。

昨晚陸二姑娘的事情真的很多，一會兒渴了要喝水，一會兒想看月亮, 一會兒又要她陪著月下賞花，還要吟詩作對, 就差點沒有在院子裏練鞭子了。

等陸婼滿意去睡覺，已經(jīng)是下半夜, 季沫只知道她頭剛剛著枕頭不久，便又被拍醒。迷迷糊糊的就跟著陸婼, 騎著馬出城了。

好困啊！

她瞥了眼神清氣爽的陸婼，無奈的打了個哈欠，這陸婼怎么不困？她們不是一起熬夜的嗎？為什么對方那么精神，太不公平了。

陸婼見季沫睡眼朦朧的模樣，心情格外的好, 叫這小丫頭昨夜睡得安穩(wěn), 這下舒服了。

“到了, 下來吧。”

季沫不知道是到哪裏了, 這地方陸婼沒帶她來過，就是云枝, 陸婼都沒有帶來過。每次陸婼出城很遠之后, 都是獨來獨往, 不和她們一起。

季沫迷糊的打量著周圍，倒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不過周圍的地勢瞧著有幾分險要。

“走吧，進去。”

陸婼將她往一山腹裏帶，季沫頓時猜測，那藏兵的地方, 莫不是在山腹裏？她精神了些，連忙下馬，牽著馬兒跟去。只是很快發(fā)現(xiàn)，這裏并沒有什么挖出空曠之地的山腹，只有一條被鑿空的山腹之路，在路的門口，竟然還有人守著。

季沫穿過山腹的路，眼前一亮，她看到了無數(shù)房屋與田地，又是一楞，這地方不像是個練兵的啊？倒像是個世外桃源，當(dāng)然她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她也沒有問陸婼是怎么回事，反正她是個來圍觀的小丫鬟，沒必要知道那么多。她的任務(wù)是，保護陸婼性命，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會做啊。

穿過無數(shù)農(nóng)田，不久，季沫終于看到了一個像練兵的地方，這裏還扎著許多棚子。

“你就坐在一邊看吧。”陸婼沒有再要求季沫做什么，指了一比較空的位置，“若是困了，就坐在那邊休息一會兒。”

季沫點點頭，很聽話的過去了，她實在是困的很，什么都顧不上了，找個地兒蹲在那兒就睡著了。陸婼見季沫直接睡過去的樣子，有些想笑。她才不會相信，有誰會安排這種懶散的人當(dāng)釘子。

她院子裏的人，誰都可以像是釘子，就季沫不像。不知云枝怎么回事，她暫時也顧不上這些。她打算等季沫睡醒了，問問她和云枝之間鬧過什么矛盾。

季沫是被季沫操練小兵的聲音鬧醒的，那個時候太陽已經(jīng)曬到了她的臉上。她睜開眼，便看到了眼前整齊的隊伍，聽著小兵們的吶喊，確實有幾分震撼人心。這會兒她已經(jīng)不那么困了，反而是興致勃勃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陸婼，已經(jīng)和先前的陸婼有幾分不同了。在她的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勢，面對的時候，給人一種不得不臣服，聽從命令的感覺。她不僅武藝高強，在排兵布陣之上，還十分的有天賦。

過了許久，陸婼回到季沫的身旁，她是過來喝水的，見季沫一眼不眨的盯著，她拍了下季沫的頭：“看什么那么入神？”

“看二姑娘練的兵。”季沫如是說。

陸婼喝下一口水，道，“怎么樣？”

“除了用‘好’，不知道該用什么字來形容。”

陸婼發(fā)出輕笑：“你也就識得那么幾個字，當(dāng)然找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回去多看書，多識字，爭取下次問你的時候，多說兩句夸讚的詞語。”

“已經(jīng)認識很多了，但任何華麗的詞語，都沒有‘好’更好了。”

“還是那么會說。”陸婼沒有深究了，反而坐在季沫的身旁，“如今還好，兵不算太多，花銷不算大，現(xiàn)在我才知道，想要干大事，銀子是真的少不得。有我娘留下的嫁妝，還有半山花莊的進項，再加上表姐手裏掌控的生意，將來招兵買馬倒是沒有問題。但是……還有一個難題。”

季沫問：“什么難題？”

“自新帝登基以來，增加賦稅，百姓苦不堪言，各方都是天災(zāi)人禍，每年糧食收成，已經(jīng)不比先皇那個時期了。許多地方發(fā)生了天災(zāi)之后，官不作為，百姓只能舉家逃難，也就是說耕地還在減少。”陸婼很憂思，“哪怕有銀子無數(shù)，但這糧草的買賣卻不容易，多了容易引起人的註意，少了將來又不夠，雖說如今表姐已經(jīng)在托人購買，可還是杯水車薪，很多地方根本買不到。”

“百姓種不出，自然就買不到。”陸婼說，“將來這世道徹底亂了起來，不僅朝廷會強行征收糧草，就是各處的起義軍也會如此，這是必要經(jīng)過的一步，沒有人能阻止。”

“最近得到的消息，很多地方愈發(fā)不安穩(wěn)了，可能支撐不了一年，便會有起義軍的出現(xiàn)了。”陸婼的聲音有些沈重，“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血流成河，或許咱們盛京要稍微好些，卻也好不到那裏去。你看看如今盛京裏的人，還在聽小曲兒，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天下要亂起來了。”

“表姐已經(jīng)發(fā)動人員，在各地去購買糧草了，這個時候不攢糧草，等亂起來的時候，買不到，搶不到，就只有死路一條，還容易受制于人。”

“出城之后，來的路人，你應(yīng)該也看到了，一些長相不似正常人的難民吧？”陸婼問。

季沫點頭：“見到了，那些人頭大，身小，鸛骨高高，眼球凸，眼眶凹，看起來很嚇人。很小的時候，跟隨爹娘逃難的路上。也遇到過不少。這些年看起來，是越來越嚴重了。”

“其實你往外走，這樣的情形還更多，也只有盛京的人才能個個看起來面色紅潤。各方許多難民，已經(jīng)有不少城都出不來的，尤其是往盛京的方向，暴君見不得這些，安排人在驅(qū)趕。某些偏遠的地方，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不下去日子的百姓，將城鎮(zhèn)都給占領(lǐng)了，僅僅為一口吃的，只是普通大多數(shù)百姓，不懂什么叫起義，沒有學(xué)過，不識字，也沒有多少學(xué)識和對未來的打算。這些□□的百姓，只差一個領(lǐng)頭的人。只要這個領(lǐng)頭的人被他們認可，被他們認為可以帶領(lǐng)他們翻身做主，那就是揭竿起義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