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

然而, 在夏天正式到來前，先要經(jīng)過考試的輪番洗禮。

期末周，所有課上都自主覆習，老師坐在講臺前答疑, 考前一天, 每班黑板上張貼考場安排表, 時間緊迫，反覆翻看錯題, 查漏補缺，但好像總看不完。

終于, 期末考無聲落幕。三天后, 各科成績市區(qū)總排名等都出爐。

教室全部窗簾拉嚴，昏暗裏，投影愈加清晰, 一張密密麻麻的年級排名表。

班主任王瑛推了下眼鏡，挪動鼠標，“看看別人的排名, 各科成績，再看看自己的。現(xiàn)在省城各校高一的排名都出來了, 我們?nèi)械牡谝幻旁诟街惺橇畮酌B五十名都進不去，以后高考, 你們可是一起上考場的, 怎么比？拿什么比？看看自己和別人的差距, 到底差在哪裏？”

葉子婧不以為然, 低聲說：“能進附中的都是什么人？這有什么好比的。”

“……在省內(nèi), 不說北邊的城市，離我們近的，皋城高中的學生，從高一起每個月只放一天假，你們呢？還不抓緊時間，現(xiàn)在不努力吃點苦，以后走上社會再吃苦？學習上，一定要對自己狠一點、下決心……”

班主任在繼續(xù)灌毒雞湯，湯儀側(cè)頭問她：“你想好選文理了嗎？”

“理科唄。我數(shù)學動動腦筋也還行吧，馬馬虎虎。”

王瑛眼風掃過底下，葉子婧識相閉嘴，聽了會，她又忍不住：“要我說，除非考上名校還有點盼頭，否則大家都差不多。”

“不一定吧，看你怎么選擇。”湯儀小聲說，“一切都是經(jīng)歷嘛，不去嘗試，也沒努力過，就會怕以后會后悔。我不想要后悔。”不止是學業(yè)上的，對喜歡的人也一樣。

湯儀期末考進步在預期之內(nèi)，排名穩(wěn)步前進。心裏懸著的石子落下，這次，能遵從內(nèi)心，做一次選擇了。在提交分科志愿表前，湯儀跟媽媽說明自己的想法。

“我問過往屆學美術的學姐，我這種情況是可以選美術的。接下來，高二專業(yè)課還不多，寒假前小科目都考掉，文化課主攻三門主課，我想，暑假可以去畫室把基礎提前打起來，我其他兩門主課還好，就數(shù)學不能落……”

頓了下，她慢慢說了自己的顧慮，“學美術會比較費錢，所以……”

“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都想好了就好。”湯母說，“我們支持你的決定，暑假畫室的老師你去問問看，哪裏的好，我們就去哪裏學。”

從頭到尾，母親似并不驚訝于她的選擇。

“囡囡，之前問你分科的事，看你猶豫，我就猜你還喜歡畫畫，還想學畫畫，怕成績沒達到預期，又擔心錢的問題，前兩天我和你爸聊過了，沒有問題的，你去做吧，選定這個，你才不會后悔。”

湯儀望著母親的側(cè)臉，聽見她說：“我能不了解你嗎？你是我的女兒。”

沈默片刻，女孩悶悶應聲，把額頭靠向車窗，玻璃冰冰涼，很冷，白燦燦的陽光灑下來，很溫暖。

樹上蟬鳴聲漸起，陽光熾熱，白晝越來越長，傍晚落日，火燒云燎原般燒紅半邊天空。

干燥悶熱的空氣，令人汗津津的溫度，夏天正在靠近。

講完卷子后，自習課上，英語老師放起電影，片名叫《遠大前程》，一上午悠閑度過，午休時，各科假期作業(yè)發(fā)下來，課桌上堆滿試卷。

葉子婧拿手機正刷著微博。方明澤戳戳同桌陳宇的胳膊，約他放學回家打dota，陳宇懶洋洋地抬起頭，說這兩天還有訓練，回頭約游戲。

鄰桌的林心怡不知在和張博聊什么，聲音很輕，兩人說說笑笑。男生的眼神，不時飄向某處。

湯儀正和肖婕在q上閑聊，表妹約她放假看電影，湯儀有點心不在焉。

她單手托著下巴，打量窗外的天色。

天空陰晴不定，灰蒙蒙的，斷斷續(xù)續(xù)下著小雨，午后，太陽從烏云后面探出，明亮耀眼，空氣裏，滿是雨后草木清新的氣味。

明天才放暑假，她要先去找他嗎？

放學那會，湯母打來電話，她去弇城出差兩天，叮囑女兒好好照顧自己。

六點左右，學苑路附近，隨處可見的校服人潮，她正走在路上，突然，下起一場太陽雨。

附中門口，在一群黑白校服的人海中，一眼望去，男生鶴立雞群般站在其中，皮膚白皙，五官俊挺，疏離靜謐的氣質(zhì)，總讓人想窺探更多。

太陽雨不大，周嶠撐傘走過斑馬線，手機上，兩人的聊天界面停在兩天前。

湯儀問他考得如何，他直接發(fā)她一張排名表截圖。

她的心思他一清二楚，無非擔心會影響他，平時很少在q上找他，每次，聊個四五句話就能結束。至今，她對他依然有誤解，學業(yè)和個人感情，他一直理性看待。

在得不到她目光的那段時間裏，他也沒有混淆什么，就像她所說的，他的確是什么都要的人。

矛盾的特質(zhì)，有時，清醒與沈淪會在他身上反覆出現(xiàn)。反正，他從不相信命運。

路面迷漫著水汽，氣溫略降，空氣更潮濕黏膩。

穿過市民公園時，雨停了，湛藍天邊顯現(xiàn)一彎淺淺的彩虹。

發(fā)現(xiàn)身后有人在跟蹤，周嶠走進便利店，在三個琳瑯滿目貨架前繞了幾圈，再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