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用盡全力將癱倒在地上的龍翻過身抱起。大叫了一聲：“菲尼！幫忙！”

不死鳥應(yīng)聲而至，幫他一起撤掉厚實的馬鞍，把半昏迷的火龍連捕網(wǎng)一并用繩子固定在了馬背上，馬兒不堪重負(fù)，搖晃起來，菲尼忙提起繩子替顫顫巍巍的馬匹分擔(dān)一些重量。克拉趁機(jī)用力從中間掰斷了芙蕾尾巴上的箭矢，現(xiàn)下并沒有功夫處理箭頭。

“菲尼，你抓住韁繩控制方向，總之不要被抓到，躲到哪裏都可以。”克拉甩手用力拍在白馬屁股上：“跑！”

克拉原地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希爾要拖住一整個騎兵隊實在太費力。他的皮膚上落下了許多傷口，看不清是被劍所傷還是被樹枝劃傷的。盡管他能壓制住他們，可那些人還是陸陸續(xù)續(xù)從兩翼超過去，他們根本無意與希爾糾纏，目標(biāo)直沖那匹馱著火龍的白馬。

克拉看準(zhǔn)時機(jī)爬上枝頭，從空中一蕩跳到一匹馬背上，利用下落時的沖力，手肘重重?fù)粼隍T兵后頸，對方當(dāng)即昏過去。他勒停馬匹，將那人迅速推到地面上，向芙蕾追過去。

希爾很快也從后方騎馬追上來，克拉回頭看了一眼，倒了幾匹馬和幾個人，剩下的十幾個全部都在圍堵芙蕾。不死鳥費力地牽引著馬奔跑在林間，包圍圈越縮越小，菲尼狼狽地躲避著縱橫的亂枝，幾次差點被掀翻，看得克拉心驚肉跳。

“希爾！”克拉忍不住問道：“你，你把他們……把他們……”他不知道該怎么問才不會傷害到希爾。

“放心吧。我沒殺他們。”希爾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克拉眼眶一熱，如釋重負(fù)。這些騎兵僅僅是奉命行事，他們沒有必須死的理由，他只想帶著芙蕾去到?jīng)]有人的地方，而不想讓火龍背上殺人的罪名，仿佛坐實了她會為禍?zhǔn)篱g。

他們自背后漸漸接近包圍圈，從中間掀翻兩人突破進(jìn)去。

芙蕾太重，漸漸被追上的白馬仰頭嘶鳴，在前方急剎車，邊緣的土石紛紛下落。所有的馬匹都減緩了速度，克拉發(fā)現(xiàn)前面沒路了，菲尼慌亂中把大家?guī)У搅艘惶幯逻叄T兵隊伍合攏圍成半個圈，無路可逃。

“我們可以談?wù)劇！彬T兵隊長驅(qū)馬走上前。克拉看到他的前襟處別著一枚華麗的勛章，這一隊人裏，他是唯一一個騎士。

“站住。”希爾低喝。他并沒有看人，一雙眼睛只是盯著馬，那匹馬連連后退，連帶著周圍所有的馬都躁動不安，鼻孔不停噴著氣在原地踱起小碎步。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將火龍帶回去。”騎兵隊長翻身下馬，托著馬轡撫摸受驚的坐騎，可效用不大，馬兒依舊顫抖著想要逃跑。騎士緊緊牽著韁繩，轉(zhuǎn)身看著克拉：“命令中沒交代你們的死活，明白我的意思么，王女大人沒說要帶你們回去，如果你們不繼續(xù)阻撓，我們直接放了你們也不算違背使命。”

克拉也跳下馬：“你們帶不走她。”

“我不想傷害你們。可你們?nèi)绻麍?zhí)意如此，我無法繼續(xù)手下留情。”男人看起來有些年紀(jì)了，他看著克拉的眼睛裏甚至有一些慈愛：“年輕人，你也到了知善惡的年紀(jì)，不要為了一只龍做傻事。”

“她還是個孩子，從沒做過什么傷害別人事。”克拉側(cè)頭看了一眼芙蕾，小家伙似乎清醒了些，張開的眼中，瞳孔穩(wěn)定下來，看著她緊張又害怕的神色，仿佛剛剛的發(fā)狂是幻覺。她從小就這樣，遇到陌生人會迅速逃掉。

“就因為她還是個孩子，所以在她沒有傷害人類之前就需要采取措施，她需要訓(xùn)練，需要教導(dǎo)。就像馬，如果放任一只野馬在自然中成長，它會踩壞莊稼，偷吃牧草，還會傷到人。”

“這不公平。”克拉盯著他胸前的勛章：“雖然我知道，這世上大部分時候都不存在公平。可并不是世間萬物都理所應(yīng)當(dāng)為人類驅(qū)使，她有自己的意識，你覺得人類馴化她的目的是什么？你們抓她回去，讓她成為殘酷的戰(zhàn)爭兵器？那結(jié)果無非是讓她更加仇恨人類，等她力量成熟，殺死你們，或你們殺死她。人類的爭端要利用一只龍解決，這本就不對。”克拉知道他們話不投機(jī)，自己說服不了對方，被派來抓捕芙蕾的一定是泰倫極度信任的人。

“總要盡力一試，好過放任它為禍?zhǔn)篱g。”騎士拔出劍。

克拉捏住劍柄：“如果我贏了你，能放我們走么。”

“抱歉，不能。騎士不辱使命。”對方昂起了頭，似乎是感受到了克拉的視線，眼中滿是驕傲與忠誠，他也許不夠強(qiáng)悍，可為了捍衛(wèi)內(nèi)心的正義可以堅定勇敢。克拉瞄了一眼那枚華麗的勛章有遺憾也有羨慕，無端覺得有些失落。

“等等。”克拉劍拔了一半，許久沒有說話的希爾忽然開口打斷了他們。克拉回過頭看到他跳下馬，從懷裏掏出一枚干凈樸素的銀色勛章。正是梅塔公爵兒戲地授予他，又草率收回的那枚。他記得當(dāng)初在神像廳的審問過后，就再沒見過，留在記憶裏的是這枚勛章沾滿血跡灰塵的骯臟樣子。

希爾替他將勛章別在胸前，輕輕說了句：“他想拖延時間。”說完便退到一邊，無意插手這場騎士間的較量，克拉狐疑地看了看擺好架勢的騎士，希爾的意思是后面還有別的追兵，所以要速戰(zhàn)速決？

他深吸一口氣，抽出了劍：“您是溫莎騎士團(tuán)出身么？”

“是。”對方挑挑眉毛盯著他胸前似乎很是驚訝：“很少有年輕人知道。”

裝模做樣，輕狂傲慢。這是騎士階級沒落前留給大眾的不合時宜的印象，而溫莎騎士團(tuán)經(jīng)歷了近百年的繁榮后也淪為了舊時代的符號，沒有人再以此為榮。可克拉看到眼前的對手知道并不是那樣的，他不禁有些興奮：“克拉.杰姆。”

“莫格.卡佩。”

對方用的是有一定重量的雙手握闊刃劍，克拉一向以敏捷見長，率先突刺過去。

兩劍相格發(fā)出清脆的叮聲，克拉立刻后撤，自己的劍身輕薄，不能硬碰硬。他靈活游走在對方周身，劍速快而穩(wěn)。

很快，擅長防守的闊刃劍有些力不從心，他的細(xì)劍抓住機(jī)會，在閃過對方強(qiáng)勁劍風(fēng)的剎那，從敵人側(cè)頸上淺淺走過，留下一道血痕，再深一寸對方的半邊脖頸就要被劃開。年長的騎士不敢亂動，僵在原地喘著粗氣。克拉極小心地，將劍刃挪開的同時，察覺到側(cè)后方的異動，有人向他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