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周瑜的暗示,不置可否:“更何況,你我都知害的江東走到這一步的,是孫權(quán)。”
孫家入主江東三代,孫堅與孫策都奉行打壓世族的政策,所以治下多是寒門或者是忠將。而孫權(quán)上位時將父兄的舊臣撤走大半,扶持上來的卻是當(dāng)年被打壓的世族。固然讓世族感恩戴德為他盡忠,卻同樣留下了話柄。
世族啊,若是沒有不夠的利益去蠱惑他們,又要他們?nèi)绾螢槟惚M忠呢。
臣子不言君之失,對于郭嘉對他主君孫權(quán)的嘲諷和不懈,周瑜沒有接話:“喬公,瑜尚還能想明白幾分。呂家、楊家、朱家也有并非無懈可擊,可瑜卻是想不明白,奉孝是如何說動陸家,摻入這一淌渾水的?”
“需要用什么功夫么?”郭嘉微微側(cè)頭,臉上的疑惑不似作偽,“審時度勢,世族可比寒門的小子們有眼神的多了。”挖坑多年的狐貍終于露出了自己的爪牙,“江東多才俊,公瑾且說說今年的科舉,又要為吾主進(jìn)貢多少人才呢?”
周瑜看著郭嘉,從笑聲的哼笑逐漸變成了仰天大笑:“你許給他們官位了。郭奉孝啊郭奉孝,瑜早該想到狡猾如你,從不會在乎手段如何的。”嘲諷的話語,在周瑜口中所述卻是夸獎之意,“只可惜,你我未能同堂為臣。”
“是你不愿,而非嘉不能。”郭嘉挑眉,“公瑾若是有悔改之意,能與公瑾為同僚,自是一樁美事。”他看著周瑜放在面前的玉盞,如是說道。
“郭奉孝啊郭奉孝,”周瑜的笑聲小了下來,“事到如今,你還在這裏與瑜周旋。”他的手指在玉盞上來回研磨,“從傳國玉璽到那旨矯詔,你挖了那么多的坑,就不怕路走多了,將自己也絆了進(jìn)去么?”
這倒是出乎郭嘉的預(yù)料了,他也不否認(rèn):“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秦王政十九年秦破趙,得和氏璧。后命李斯刻傳國玉璽,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上書‘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字。秦亡,歸漢。王莽篡權(quán)時帝王年幼,太后擲璽于地,破其一角,后令工匠以黃金補之。”
郭嘉面帶笑意的看著周瑜,示意他繼續(xù)說。
“靈帝熹平六年,宦官專權(quán),袁紹入宮誅殺宦官時,玉璽失蹤。直至董卓作亂,玉璽才重現(xiàn)世人眼中。”他所說的世人是誰,郭嘉和周瑜都知曉,“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他如此重覆,“私造玉璽,是死罪。”
“五龍啊,”郭嘉有些失望,“嘉還以為九龍方為尊貴呢。”
“雖民間有傳言,未顯尊貴刻九龍,你也留下了后人鐫刻的痕跡。”周瑜搖頭,“但五龍便是五龍,就連隨了一角都只能以黃金補之,更莫要說再做加工了。若是想明白了這點,那矯詔也就沒什么疑惑了。”
郭嘉哼了一聲,看著周瑜面露欣賞:“的確,玉璽都敢換,更何況一錦血書呢。”他笑眼彎彎,抬手撐起了下巴饒有興致的看著周瑜,“說起來,你明明是有機(jī)會提醒孫權(quán)的吧,為什么不這么做呢?”
“你又如何知曉瑜沒有說呢?”周瑜伸手,抓住了放在臺子上的酒壺,“瑜說了。”
他提腕,將酒水倒出:“只是他并不打算聽而已。”
孫權(quán)和孫策終歸是不一樣的,孫策在知曉此事之后,決意用假玉璽去換兵將,重回江東。而孫權(quán)在知曉之后,卻假意被蒙騙,一意孤行以矯詔力圖進(jìn)京勤王:“奉孝,并非所有人都與你一般,好運又好命。”
玉盞內(nèi)盈滿了酒水,周瑜將酒壺放下:“謝謝你,”他舉杯對著郭嘉,“如此,后面就要拜托給你了。”
“這就無趣了。”郭嘉坐直身,看著周瑜,“嘉當(dāng)你是好友,以你的才華,主公定然會重用。”幽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你也可與嘉一般,找個理由脫身世俗。那孩子如今遁入凡塵,只要嘉不言,便無人……”
周瑜打斷了郭嘉:“并非每個人都與你一般,好運又好命。”對著郭嘉遙遙一敬,“況且,奉孝你莫要框瑜了。”他露出了大仇得報的肆意笑容,“那些跟著你回許都的人,又有誰能夠落得好下場呢。”
仰頭,將杯中的鳩酒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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