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去寶珠的大紅如意云紋繡花鳥嫁衣，她居然沒有醒。袁訓(xùn)嘆道：“把你給賣了，看來你也不知道。”

寶珠眼眸閉著，只因讓挪動身子，黑長的眼睫微閃幾下，就再落回肌膚上。

袁訓(xùn)又給寶珠去除煙云蝴蝶的薄夾衣，見寶珠還在自己手上睡得香甜，袁訓(xùn)又嘆氣：“我記得住不當(dāng)醉貓，你怎么就敢當(dāng)睡貓？唉，你睡得這般的香，讓我不忍心下手，這可怎么好？”

手上的人兒，雪白里衣內(nèi)露出淡粉色肚兜，處子幽香不住散放，勾得人綺思上來，卻又弄不醒她。

“唉……。睡了吧，難道明天早上你還不醒？”袁訓(xùn)在寶珠面頰上狠親幾下，見親得那雪白面頰面團般歪斜過去再回來，可這個人怎在夢中？

袁訓(xùn)是真的沒轍了，自語道：“都說京里的秋天冷，可和邊城比起來算暖和的，我是不怕。可你呢，打小兒長大的地方不是最冷的，再這么脫下去把你晾著，明兒受風(fēng)寒請醫(yī)生，別人還不把我笑話死。得了，我們先睡會兒?！?

抖開紅綾被，把寶珠先蓋住，自己解了袍子在她身邊躺下來。

又有酒，又有紅燭帶喜在眉前晃，又邪火還在，可怎么能睡得著？

袁訓(xùn)一惱重新坐起，穿著雪白里衣在地上走了幾步還是不解恨，一仰脖子，把桌子上茶水全喝了，喝完嘖嘴猶有不甘：“這茶怎么不是涼的？”

又恍然大悟：“如今有了紅花這個丫頭，這茶她照看的不錯?？墒牵婵珊?。你家姑娘睡得起不來，你家姑爺我今夜沒有涼水可過不去?！本屯T那邊走：“我去廚房里喝幾瓢涼水再回來睡?！?

身后有嚶嚀一聲：“人家睡著了，不是就由著你……”這嗓音說來軟軟糯糯的，嬌羞俱在其中。

袁訓(xùn)大喜回身：“寶珠！”

他忍不住地笑，見寶珠嬌嗔著，支肘半抬起身子，一彎雪臂在紅綾被上格外出色。袁訓(xùn)喜歡得一大步跳回床前：“好啊，你敢裝睡，你這個壞丫頭，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還敢弄鬼兒？”

“人家怕嘛，”寶珠不好意思地道：“人家想我睡了，就不用面對著你難為情，”哪知道你是個君子？

袁訓(xùn)猴急地就往床上鉆，一只腳才上床，“咕……”一聲出來。寶珠小臉色更加的難堪，袁訓(xùn)則大笑：“你到底是餓呢沒力氣招架我，還是怕？”

寶珠嘟嘴：“又餓又怕，”她手撫著小腹，悄聲商議：“可怎么辦？一天都沒有多吃，就吃了也讓鬧的人嚇沒了，”她往被子里縮縮，忽然笑了，從被子里摸出一個圓滾滾的……干龍眼，放到眼前笑嘻嘻的，剝開就往嘴里塞。

袁訓(xùn)長長嘆氣：“你到底有多想吃東西？”那對著一個龍眼的笑，滿足得人都伸不出祿山之爪。

寶珠享受的嚼著，猶在笑著：“要不是奶媽掃了床，我現(xiàn)在倒還能是個半飽。”衛(wèi)氏也是好心，想姑爺總要回來洞房，就把灑帳時落下的干果等掃了一掃。

袁訓(xùn)撫額頭：“你等著，我來找吃的?！被厣硗雷訋咨峡矗€有幾個果子一盤瓜子等物。寶珠在后面咽口水：“不敢吃涼的，奶媽說今天不能吃?！?

中秋以后夜里涼，又是寶珠新洞房，衛(wèi)氏自然多交待多叮嚀。

而寶珠呢，怕吃出一盤子果皮出來袁訓(xùn)回來笑，在紅花睡著后，就滿床找了干果，干果核兒小，往帕子里包上，就無人能見到。

“嗯，你空著肚子，果子不吃的好。”這瓜子兒也不吧?！焙芸欤以诓辉诰├锒疾恢?。他一飛沖天的心，永遠都在。

灶下未滅的火光，和小小油燈光芒，把這一對人圈在中間。袁訓(xùn)作為新郎，也沒有好好的吃。他熱了幾個最好吃的，也吃起來。

看得出來寶珠雖似沒有飽，卻不肯再吃。飲食八分飽，很早就是古代富貴人家的養(yǎng)生之道。她見袁訓(xùn)吃得汗出來，就坐在一旁為他挑魚刺去雞骨，又羞羞答答地幫著吹熱湯。

那紅唇中每吹一次，湯上就有了一圈漣漪。寶珠就對著這漣漪，等它不再亂，又輕輕的吹上一下。

她的眉眼間，是想著心事。

“想什么呢？”袁訓(xùn)無意地在問。寶珠含笑，卻檀珠輕啟，不能出聲。羞怯怯地又笑了一下，似鼓起勇氣般，又縮了回去。

袁訓(xùn)故意道：“別說你在想家？”

“不是，”寶珠雙手握住，抵在下頷上。這樣仿佛就有了力氣，寶珠輕聲道：“我想給你生孩子。”

四面一靜。

燭光微定。

就是西風(fēng)也似停下來，好讓袁訓(xùn)把這句話聽得清楚。

袁訓(xùn)“吸溜呼?！?，飛快把手中飯菜吃完。把碗筷隨便一丟，丟出“當(dāng)當(dāng)”幾聲，他看也不看，人沖過來，抱起寶珠就走。

“作什么去？”寶珠本能的問道。耳邊傳來表兄低沉的嗓音：“咱們生孩子去?！睂氈轵v的紅了臉，手本能的抬起，是想推開他。但聽到他的話后，寶珠慢慢的放下手，還沒有收回到身前，就想了想，怯怯地撫在他肩頭上。

西風(fēng)在房外接住他們，悠然而緩地輕送，跟著他們回到那大紅燈籠大紅喜燭的新房。門隨即關(guān)上，把不識相的西風(fēng)擋在門外。

只有房中燭火，還慢慢的搖曳著……。

……

“真是對不住，奶奶和爺還沒有喚人，”紅花結(jié)結(jié)巴巴，把這十幾個字說得卡了又卡，以她的小快舌頭來說，反而是件磨人的事。

在她旁邊站著衛(wèi)氏，衛(wèi)氏的臉紅得可以和洞房時的寶珠相比，但眸子中卻是喜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