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千淵在她對(duì)面，坐的筆直，冷眼看著她瑟瑟發(fā)抖，又過了一會(huì)兒，終于沒忍住，嘴角嫌棄的微微一撇，伸手探到她額頭上。

“怎么這么涼？”

蕭憐已經(jīng)開始有些恍惚，“我……我不知道啊。”

千淵終于緩緩起身，在她身邊坐下，“你這個(gè)樣子，他不知道？”

“勝楚衣？他……，他該是還有別的事。”

千淵擱在膝頭的手就緊了緊。

微不可聞地吁了一口氣，伸出手臂，將她攬進(jìn)了懷中。

蕭憐起初還拱了幾下，試著推了推，可這樣一個(gè)身體，散發(fā)出融融的暖意，她幾乎是靠著求生的本能般，將他緊緊抱住。

千淵身子一僵，只好坐得更加筆直。

等馬車到了城外的村中的小院時(shí)，白圣手停了馬車，回頭掀了簾子，剛要提醒自家殿下可以下車了，卻只看了一眼，就唰地將那簾子落了。

里面，蕭憐兩只手環(huán)著千淵，枕在他手臂上，終于得了溫暖，竟然睡著了！

千淵一動(dòng)不動(dòng)，就保持這個(gè)姿勢，由著她越睡越沉，幽暗的車廂中，微微偏著頭，仔細(xì)審視這張熟睡的臉。

之后，指尖在她臉上小心地探過，那臉該是因?yàn)樗砩系臏囟扰似饋恚辉俦鶝觥?

“他連溫暖都給不了你？”

說完眼簾又輕垂下來，“可我又給得了你什么？”

沉靜良久，車廂內(nèi)只有蕭憐均勻的呼吸聲，千淵的聲音再次淡淡響起，“你到底是個(gè)怎么樣的人呢？”

直到后半夜，車廂中漸漸寒涼，千淵才將人小心抱起，下了馬車，送進(jìn)小屋。

與此同時(shí)，在神都一處隱蔽的小樓里，地下深處的暗室中，慘痛而壓抑的咆哮終于漸漸平息，只剩下里面?zhèn)鞒龅统恋拇⒙暋?

跪在外面的辰宿和紫龍，還有坐在輪椅上的憫生，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

那門打開時(shí)，一股濃烈的血幽曇香氣撲面而來。

勝楚衣從一片黑暗中走出，雙眼血紅如瑪瑙一般，臉色蒼白。

額間的罪印正在緩緩消退。

“君上，不能再等了，我們現(xiàn)在就啟程！”

勝楚衣該是已被折磨地身心俱疲，“無妨，再等一日。”

“可是返回東煌這一路，要縱貫半個(gè)西陸，山高水遠(yuǎn)，萬一您有什么閃失……”

“陸路兇險(xiǎn)，走海路便是。憫生，你也說了，此行山高水遠(yuǎn)，既然不在于一日兩日的時(shí)光，那就再等一日，明日金雕逐鹿，變數(shù)頻仍，等我看著她一切安好，再走不遲。”

“可是……”憫生還想說，卻又忍住了。

紫龍急脾氣，“你不說，我來說！”她膝行到勝楚衣身前，“君上，你忍受血幽曇折磨，就為守著她安好，可你前腳剛走，后腳她就上了別人的馬車！”

勝楚衣實(shí)在疲累，無力道：“她只是去接棠兒了。”

“哼，跟著去保護(hù)她的人回來說了，哪里是去接孩子！接孩子要接到睡在人家的馬車?yán)铮拷雍⒆右拥皆趧e人房中過夜？君上！就算您殺了紫龍，紫龍今日這番話也是要說的，紫龍就是替君上不值！”

“好了！”勝楚衣一陣沒來由地?zé)┰辏徽婆脑趬ι希龋骸岸冀o我滾出去！”

整個(gè)地下暗室一陣劇烈晃動(dòng)，落下許多渣土。

他旋即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行壓制了想要嗜血?dú)⑷说臎_動(dòng)，換了溫和地語氣，“都走吧，讓我靜靜。”

直到憫生一眾小心退下，他那只按在墻上的手，五指已嵌入磚石之中，再深深劃出了一道道溝痕！

“憐憐，莫要負(fù)了我！”

幽暗之中，他整個(gè)人已與黑暗融為一體，沉沉一聲，猶如地獄深處傳來的嘆息！

……

金秋的銀杏樹，如一只巨大的金色華蓋，在早晨的日光下，樹影映入窗欞，耀得人眼暈。

蕭憐翻了個(gè)身，碰到了一只香香的身子，便將手搭了過去，攏入懷中，“小親親。”

她哼唧了一聲，在那溫?zé)帷⒐鉂嵉哪樕喜淞瞬洌鋈幻偷乇犻_眼，“棠棠！”

“棠棠！哈哈哈哈！”她當(dāng)下睡意全無，將被她吵醒的梨棠軟綿綿的小身子給抱了起來，塞進(jìn)懷里揉啊揉啊揉啊……

半睡半醒的梨棠迷迷糊糊看了看她，該是認(rèn)出了是誰，就將小身子整個(gè)趴在了她肩頭，甜甜糯糯地喚了聲：“爹爹。”

兩歲多的孩子，還不懂分別之憂，重逢之喜，即便是思念，也不知如何表達(dá)。

平日里，跟著人廚子和黑寡婦有的吃，有得玩，也乖得很，從不鬧人。

可自從見了蕭憐，母女之間的那種糾葛就像被喚醒了一般，一直摟著她的脖子，賴在身上不肯下來。

蕭憐只是想彎腰把靴子穿上，勉強(qiáng)將梨棠從身上摘下來，這孩子就像是要被扔了一半，坐在床邊扯開喉嚨，破天荒的開始嚎啕大哭。

急得蕭憐靴子還沒穿上，又只好去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