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一動，似乎挑中了什么破綻，道：“那你又何必叫我們幫忙呢？找個人而已，自己動手便是。我想想……難不成，是因為身上有限制？有傷？因為這會兒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所以撐著威風唬我們一招？”
他們沒少碰見虛張聲勢邪魔，于是這話越說越覺得有理。
幾位弟子又攥緊了劍，正努力尋找烏行雪身上破綻，卻聽他說：“那倒不是?！?
魔頭濃黑眸子看著他們，說：“因為我只會殺人，做不來其他?！?
眾人：“……”
烏行雪說是實話，在其他人聽來卻又是一句威脅。而且這威脅清清楚楚，配上他那雙眼睛，實在不像虛張聲勢。
掌柜在旁瘋狂使眼色，封家弟子卻還在僵持。
眼看著烏行雪皺了眉，顯出了一絲不耐煩，那年輕女子道：“好，我們找。”
她從懷里掏出幾張帶著封家門章紙符，也懶得跟掌柜討要朱筆，手指一抹劍鋒，帶著血珠問道：“你要找人姓甚名誰？”
進店時候，掌柜問過來客，每一位都登名在冊。他回想著這兩位來客第一次進店時報名姓，正要答話。
卻聽烏行雪道：“蕭復暄?！?
掌柜閉了嘴：“？”
封家弟子卻張了嘴：“？？？”
店內一片寂靜。
片刻后，掌柜顫顫巍巍：“??？”
他又道：“你們進店報不是這名字啊……這名字……這名字不是那位天宿上仙嗎……這……”
他輕聲念叨時候，神情本是一片震驚。
那其實十分正常，任誰聽說天宿上仙在自家客店里住了兩宿，恐怕都是這番模樣。
可在某一剎那，他那震驚之中閃過一絲別神色，轉瞬即逝，快得仿佛從未漏出過。
但烏行雪看見了。
那像是……欣喜？
但似乎又不至于到喜程度。更像是蒙塵許久琉璃珠，倏然亮了一瞬，聚集了精神。
烏行雪回想了一番，覺得那眼神竟然有些熟悉——就像當初在花家時候，醫梧生抓著他袍擺對他說“救我”那一刻。
難道這掌柜也被邪魔侵占了，在剛剛聽到“天宿上仙”那一瞬露出了原魂？
不對，不像，況且他身上沒有絲毫邪魔氣。
那是什么呢？
烏行雪心想。
他回想起先前掌柜說那些話，忽然發現一個極為細微問題——
掌柜說，那書生和書童在店里出事后，他便想起了仙門中人忠告，覺得自己這客店確實像個禍地，每一寸土地都透著詭異。以至于他噩夢纏身，夜不能寐。
于是他去求了仙門來幫忙。
這話乍一聽沒什么，現在想來卻有些奇怪。
都寢食難安，夜不能寐了，他為何不搬店換個地方呢？他寧愿在店里放著駭人棺槨，養著一具不知會不會失控尸人，卻從未想過要換個地方。
為何？
是不想換？還是沒法換？
是他舍不得這處地方？還是出于某種緣由，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烏行雪瞇起了眸子。
掌柜只是眨了一下眼，便感覺一陣料峭寒風從頸后掃過。緊接著，那吹發可斷劍刃就到了他喉嚨口。
上一刻還挾著封家弟子烏行雪，這一刻已經到了他身后，快如鬼魅。
他聽見烏行雪低聲問他：“害怕這里，又不離開這里……你是在守著什么嗎？”
這一句問話，就像給封袋劃出一道口子。
掌柜眼神又亮了一瞬，周身巨震，就像忽然從長久夢中驚醒。
他抖著眼皮張了張口，似乎竭力想說出什么來，卻又抿上了唇，艱難地搖了一下頭。就好像他是想說，卻被某種東西束縛著不能說，甚至還得否認，表達著相反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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