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再次順著顧老蒼老的面容上滑下來，像是歲月蜿蜒成的河，顧引川毫不介意的抬手幫他拭去一些，好讓他好受一點。

“你放心，顧氏我會接手，至少在我手里的時候，它不會倒。但我也不能說我能把它做得更大更好了。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了?！?

身后的魏秘書沒有忍住，一聲啜泣聲，在安靜得聽得到儀器聲的房間里像是引爆了什么。

心電圖儀發(fā)出一聲長鳴，醫(yī)生幾乎是本能地就沖了過來，一直等候在門口的助手和護士也沖了過來，一堆人很快被遣散出去。

半個小時后，門被再度打開來，醫(yī)生對著他們搖了搖頭：“抱歉，顧先生已經(jīng)撐了很久了。節(jié)哀。再下去對他而言只有痛苦了?！?

魏秘書終于沒忍住哭出了聲。

顧引川眸底沉了沉，視線垂下去，被長長的睫毛遮住，顯出幾分悲戚來。

那邊魏秘書很快整理好心情，她稍稍整理了下表情，叫住了顧引川。

“小川，顧老之前托付我告訴你，公司他交到你手里，至于走哪條路怎么走，全部都由你來決定。他已經(jīng)掌管顧氏三十年了，死后不想再管著了?！?

魏秘書說著，聲音又有了一絲哽咽。

“還有，老先生希望他的葬禮一切從簡，只邀請一些老戰(zhàn)友還有老朋友參加就好了，不必鋪張。如果……他沒撐過過年，那就等年后再辦葬禮，讓大家都過個好年?！?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xù)閱讀！第5頁/共15頁顧引川安靜聽著。

魏秘書接著說：“至于我，我已經(jīng)寫了辭職信，年后人事上班了，就會離開顧氏?！?

顧引川眼底終于有了一絲變化：“魏秘書是看著顧氏一路發(fā)展過來的，對顧氏也很了解，你對顧氏感情深，沒必要因真的辭職。”

魏秘書搖了搖頭：“這也是老先生的意愿，他已經(jīng)給了我很豐厚的報酬和好去處，我想完成他的意志。顧老這是下定決心，把顧氏全權(quán)交到你手里的。”

事已至此，顧引川也不再勸。

魏秘書才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還有，如果你是真的喜歡季小姐的話，就和她在一起吧，他查過了，這個女孩沒什么壞心眼，不至于傷害你。顧老希望你不要為之前的事情怪他。他……”

魏秘書猶豫了一下，還是私心多說了一句：“他因為十年前聽信別人的言論，擅自把辛銘帶回家，導(dǎo)致后面對你造成了一系列傷害，已經(jīng)后悔了半輩子了。不想他活著還能管事的時候，再眼睜睜看著誰傷害你?！?

顧引川沉默著，看魏秘書沒有要走的意思，輕緩地開口：“我明白。”

魏秘書點頭：“你能明白就好?！?

她是真的跟著顧老打下江上，看著顧氏一天天在無虞市李穩(wěn)腳跟，又跟著顧老的隕落而光榮引退了。

交代完顧引川，魏秘書也不做多留，轉(zhuǎn)身去和醫(yī)院交涉了。

那邊，徐鶴接了個電話，聊了沒兩句，神色緊張地匆匆走了過來。

“引川，剛剛喬隱打來了電話，”徐鶴捏著手機，電話還沒掛，神情凝重，“初羽不見了?！?

顧引川處變不驚的臉上頃刻有些慌亂，他直接傾身抬手撈過徐鶴的手機：“喂，我是顧引川?！?

喬隱有些慌張地聲音即刻傳來，把剛剛說的話迅速重復(fù)了一遍：“初羽不見了。我們商量好明天一起參加招標會的事，一個小時前還在一起，剛剛我有事打電話過去沒人接。我不放心去了她租的那里，也沒有人。”

顧引川聽著，眉頭越皺越深：“福利學校那邊呢？”

“打了，問了，田姨說初羽沒過去，還很著急地問我初羽是不是出事了，我只好搪塞過去了?！眴屉[語氣里難掩焦急，“怎么辦啊，我去小區(qū)保安那里看了監(jiān)控，初羽在小區(qū)門口借了個電話，然后打了輛車就走了。之后電話就打不通了，她從不關(guān)機的?！?

徐鶴看著顧引川冷凝下來的神色，怕他多重打擊下承受不住，隔著電話寬慰喬隱，順便安撫顧引川：“先別急，初羽在的那個小區(qū)安保系統(tǒng)很好

本章未完，請點擊繼續(xù)閱讀！第6頁/共15頁的，也許她就只是有急事打了車走了，然后手機剛好沒電了，我們現(xiàn)在過去，一起找?！?

“好，好，”喬隱連忙應(yīng)著，“我在小區(qū)附近等你們?！?

把手機徑直丟還給徐鶴，顧引川扭頭往醫(yī)院外走去，一面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你還在辛銘那邊吧？他現(xiàn)在還在酒店嗎？”

徐鶴腳步也不由得加快，追逐著顧引川，聽他說到這里，心也不由得一沉。

明天就是顧氏的招標會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季初羽消失了，如果真是人為，最有可能的就是辛銘。

但如果真的是辛銘做的，那季初羽……

不敢再往下想，徐鶴抬手幫顧引川按了到一樓的電梯。

顧引川一腳踏進電梯，被里面護士的推車撞了一下，他像是渾然不覺一樣，側(cè)目對著徐鶴交代：“麗水居門口那條街能找到相關(guān)監(jiān)控，找有關(guān)部門調(diào)一下。”

徐鶴應(yīng)下，又聽他說：“還有附近商戶的，只要是能聯(lián)系到的，都調(diào)取一下那個時間段的監(jiān)控，找人排查，我要那輛出租車的一切信息，來路去向。盡快。”

“好的?！毙禚Q手已經(jīng)在那邊通訊錄里迅速而熟練地翻找起來。

已經(jīng)將近晚上十點鐘，入夜的風格外陰寒，顧引川一腳踏出醫(yī)院大門，不知道怎么，腦海里忽然回蕩起醫(yī)生說的那句話：“患者顧璽言，于9點50分于我院搶救無效，停止生命體征?！?

像是最冰冷的告別，帶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遺憾和無奈。

冷風順著襯衫領(lǐng)口呼嘯著往里灌。

顧引川想回想上次分別，他和季初羽說得最后的話，竟然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回憶了。

他為什么要讓她走了，為什么會覺得這樣就可以保護她，讓她免于承擔他這負累的人生和情緒。

季初羽不可以有事。她不能有事，直到此刻，顧引川才敢大膽的想著，原來他曾設(shè)想過的和季初羽之間那么多的以后，這樣的后知后覺，無可無奈。

等他！千萬不要有事！

顧引川咬緊牙關(guān)，結(jié)果徐鶴那邊時時遞過來的位置和消息，邁開腳步，縱身隱入夜色中。

——

季初羽幽幽轉(zhuǎn)醒的時候，入目是一片漆黑，頭腦昏沉脹痛，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意識才緩慢恢復(f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