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易辭情思

蔡永平本以為，有人揭發(fā)了此事，他就不得不做出公正的懲罰，不然難以服眾。但他未有料到，云歸不止是在軍中的地位不同以前，竟是已得了許多人的敬重。眼下這場面就是他萬萬未有料到的。既然眾者求情，就不存在難以服眾的說法。

沈吟一番后，便道，“既云幕僚身子不適，此事稍后再議。若他再有犯錯，必嚴(yán)懲不貸?！庇幸庹f得模糊不清，便讓人將云歸扶回去。待得人走遠(yuǎn)了點(diǎn)兒，又看向黃聰，冷聲問道，“你可是昨日那不辨是非，延誤軍機(jī)之人？”

黃聰早已六神無主，聽了這話更覺得自己所做之事，都被大將軍知道得一清二楚，哪知蔡永平不過是五分猜測，五分打探，當(dāng)下伏下顫動的身子，道，“小的糊涂，求大將軍饒小的一命！”

緊接著連磕了幾個頭，額頭磕破了覺得疼，又清醒幾分，張嘴為自己辯解起來，“將軍，小的亦是不知曉究競，這才去攔云幕僚，正所謂不知者無罪啊，大將軍丨小的一開始，只是以為那云幕僚魔怔了，什么也不顧，競就沖進(jìn)宋參將帳篷裏，惹得宋參將發(fā)怒，小的憂心他擾著宋參將養(yǎng)傷，又怕他亂了軍營紀(jì)律，這才膽敢冒犯！小的實(shí)在是不明就裏，這才做下這糊涂事兒！大將軍明鑒??！”

被宋連仁打發(fā)來聽事兒的親兵，剛還慶幸著有柳軍師求情，云歸擅自帶兵一事，算是揭了過去，那宋參將自然也沒事。宋參將沒事，他這個親兵自然也高枕無憂。哪裏知道，還未來得及回去，給參將報(bào)喜，就聽這人將宋參將抖摟出來，且還說得明明白白——宋參將昨兒發(fā)了怒。

這就引人深思了。宋參將為何發(fā)怒？是因?yàn)樵颇涣盼从型▓?bào)就闖進(jìn)他的帳篷，還是因?yàn)樵颇涣耪f要帶留守兵士作援兵？想著，宋連仁的親兵就上前道，“大將軍明鑒！宋參將乍見有人闖進(jìn)來，又是傷重時候，這才動了一點(diǎn)怒氣?！?

柳易辭眼見著樓桓之身為一個參將，竟直接揮退兵士，自己親自攙著人走了，心就煩了幾分。還見此事鬧騰個沒完，就又道，“每個人都有不得已，昨曰情勢緊急混亂，無論是宋參將因何發(fā)怒，還是將身份符牌和親兵撥給了云幕僚，想來都是形勢逼人。云幕僚怕是累病了，宋參將本就因戰(zhàn)受傷，總不好此時追究，依下臣看，不若待他們身體狀況好些時，再論獎罰。”

說完這些，又看了一眼那黃聰，“此人居心巨測，非良善之輩，靖軍容不得這樣的人?！?

蔡永平點(diǎn)點(diǎn)頭，“就依你所言。”當(dāng)即吩咐人來將黃聰驅(qū)逐出軍營。

黃聰由著人銀制他離開，他能夠保全性命、不被責(zé)打已經(jīng)是撿了便宜。總歸他已得罪了靖軍太多人，與其留在裏頭，不知哪天就被人整死，還不如離開靖軍，另謀一個好出路。他就不信了，他黃聰永無出頭之時！

處置完黃聰，柳易辭就走開了。他一直帶在身邊的小廝低聲問他，“公子，您為何要幫那三人？”那云幕僚又是要與公子搶人，又是要搶功勞，實(shí)在是太可惡。至于那宋參將和剛剛那末等小兵，公子與之根本未有交情。表面看是公子發(fā)話驅(qū)逐那小兵，但若不是這樣，怕是要打一頓軍棍。要是打得多了，那可不就是一命嗚呼?

柳易辭隨口言道，“當(dāng)與人為善，莫與人結(jié)仇。”他若要出手對付一個人，必要一擊必中，讓其再無翻身之地。今日局面顯然不過小懲大誡，他就是再不喜那云歸，亦不會被惰緒沖昏頭腦。既知眼下并非打擊他的最佳之機(jī)，他又有什么必要當(dāng)眾做惡人？不如再等待一些時候。

若他今日落井下石，就等于是為了小利與云歸撕破臉面。以后再想出手，對方就已經(jīng)有了防備。且此舉還會激怒樓桓之，說不得一些士兵還會覺得他不能容人，就此倒戈，走到云歸那邊去。

再者，他本來冷眼旁觀，后來卻插手，都是因?yàn)闃腔钢巧底??？此恍囊鸀槭芰P，雖蔡永平是不會讓他代為受罰，但樓桓之是把云歸帶來靖軍之人，蔡永平便很可能會讓樓桓之分擔(dān)一半去。如下令打云歸二十軍棍，在樓桓之三番四次請求下，或許會變成樓桓之馭下不嚴(yán)，罰十軍棍，云歸違反軍規(guī)，罰十軍棍。他想想樓桓之要因?yàn)樵茪w而被打，就+分不舒坦。

反之，本來蔡永平就向來看重偏心他，今日蔡永平不想罰，他順?biāo)囊?，就賣了一個乖給他。二來，云歸與樓桓之都欠了他一次，宋連仁那兒亦然。三來，那黃聰無關(guān)緊要，但一連番下來，自然給眾兵士看看他的仁善。

他是一舉數(shù)得，卻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公子，咱們不是回帳嗎？”小廝看著柳易辭腳步不停，卻不是回去帳篷的路，便問道。

“去看看云幕僚?！绷邹o微微一笑，“他不舒坦，去慰問一二是應(yīng)該的。”

小廝撇撇嘴，“他是什么人，值得您去看他。”說完，想了想，便想到樓桓之在那兒，心中頓時了悟。

走入帳中，便見得樓桓之的背影。正坐在床上，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好似在久久凝望。柳易辭緩步走過去，樓桓之才側(cè)了側(cè)頭，看見是他，言道，“方才多謝你出言相助?！?

“我與你何等交情，哪需如此生分？”柳易辭看一眼不知是否還有意識在的云歸，回道。

樓桓之聽了沒再說，柳易辭沈默站了半晌，問道，“可有找軍醫(yī)過來看看？”

這話剛落，就有人在帳外道，“樓參將，軍醫(yī)來了，可方便入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