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散

押瓏涵沒等多大會兒，如彥便到了下班時間。倆人相偎著拐進街旁一家餐館，不大，但很溫暖。

押瓏涵打開甜品盒子“彥姐，生日快樂!”如彥先是小小的驚愕，繼而是淡淡的酸楚，內心飽含，封塵歲月風霜的悲苦，在這一刻終于緊繃不住。是啊!她都快要忘記了自己的生日，這些年來嘗遍了冷暖漠然，從未有過一個人的關懷。孤憐的，她只能倔強地麻木，把自己封禁在孤獨的世界裏。

“小涵，謝謝你……!”

低低平靜的聲音下，是無盡的喜和殤!

押瓏涵燦笑，盡量緩解驅散壓抑的氣氛“以前我生日，別人誰都不記得，總還有你一個人知道。不管我去哪兒，你都會打電話，最后一定會等著我回來!”押瓏涵心裏一直都記得，大二生日那天，她去了“男朋友”那裏，晚上十點多才返校，如彥就等在宿舍樓下的涼亭中，就為了等她，帶她去她念叨了很久的一家餐廳給她過生日。那是初春的夜晚，她冰涼的手拉起她往外跑，卻是一個火熱的、感動的心。

押瓏涵無意的話，讓她想起，以前她也曾對史紀說過……。

那次航海班的新生到船舶模擬器裏模擬船舶操縱，授課的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史紀便打算聽一節課，如彥死纏著非要跟去。那天她一身的灰裝，外戴一頂灰色的帽子混在其中。

一位同學把持著舵盤，寬大的電子屏上一艘船正在過一處狹口，旁邊老船長下著舵令。那位新生因為緊張，屏幕上的船舶失控的正朝著右側的大礁石撞去。這時人群中本來不起眼的如彥緊張的叫起來“快打方向盤，往左打死。啊……!撞上了……!”昏暗中捂住了自己驚心動魄的眼睛。

“啪!”屏幕熄滅，模擬器裏一片寂靜?！澳慵业拇蟹较虮P!”老船長渾厚聲音叫著。人群發出哄笑?！袄洗L接著暴躁地咆哮起來“誰能告訴我，航海班怎么可以出現女同學!”死一般的沈寂，所有人的目光圍攏，聚焦在如彥這個“異物”的冒失鬼身上。

這么一句帶有濃厚性別歧視色彩的話，窘態中的如彥當即氣的整個一炸毛的小灰貓，揚起頭，目光凜冽，幾縷飛凌的頭發飄亂。這時忽然，一只手冷不丁抓住自己，瞬間像觸電般渾身一顫栗。不肖史紀言語，怒火中燒的如彥馬上偃旗息鼓。

“賈船長，對不起!”史紀這個一貫鎮定自若的人，此刻也不得不驚慌失措的拽著如彥倉惶逃離。

如彥坐在臺階上，埋低了頭，誠然小學生犯錯的模樣。不過她倒不是因為剛才的行徑羞愧，而是擔憂史紀會怎樣的態度。痛斥，大白天的太丟人了!冷漠，最不能接受的“處決”方式了!奇怪，我為什么要害怕他，害怕他哪點!可明明就是很害怕嘛……!如彥陷入自我混沌世界，呢喃細語“對不起……!”

“算了!”

史紀的聲音剛好撞破空氣的靜止，如彥卻聽得如雷貫耳，一個激靈跳起來，生怕他反悔，快速連貫的語氣“我在網上看到附近有家龍蝦店，很好吃。去晚了要排很久的隊!”而不是說“真的，你不生氣了!”這點“心理暗示”她倒是挺狡猾，萬一提醒到了史紀，自己豈不是自撞槍口。說完，如一只歡騰的小羊，踩著小徑方格石板一蹦一跳，一襲清風吹落小灰帽也不去理會……。

“今天是我生日……。這次是真的……?！比鐝┒抖蹲齑剑瑒兒玫奈r仁蘸汁，送到史紀嘴裏。就像平時死乞白賴纏著史紀陪著她去做一件他嗤之以鼻的事兒。那么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裏就沒敢指望他能說甜言蜜語，只要不罵她就當“生日快樂”了!

果然!“我有手!”史紀冰冰的打回她的曖昧，別過頭去，便沈默不語顧自剝蝦……。

如彥頓覺屈楚，賭氣塞進自己嘴裏，牙齒咬到沒來得及抽出來的手指生疼也不吭聲，就是眼淚有點不爭氣的打轉轉。

不時，史紀看著她“你想要什么!”依舊冷冰冰的，仿佛在對一個忍無可忍糾纏不休的人。

不過好在如彥不計較一個人一個的專屬性格，瞬間開心不已的連蝦殼一起放進了嘴裏。自打跟史紀這個讓人恨得咬牙切齒的家伙相處以后，已經練就了喜怒哀樂收放自如。揚起袖子抹掉打滑下來，礙事的淚珠子，激動的破口大喊“我想要你!”史紀怒瞪她一眼，她一時難以解惑，大大的眼睛眨巴著，反覆在心裏琢磨確認“我還需要什么什么都不缺，不就缺個你嗎!這很難理解嗎……”

“沒有算了……!”

“有!有……!”如彥嚇得連連補救“我要你每年都記得今天，每年的今天都要陪我過生日，生日這天你出海的話要打個衛星電話，電話裏的話不能太敷衍。這些行嗎應該不難吧!”然后又自己回答“嗯!不難，可以!”

一縷隱藏不住的抿笑，微微的點頭。讓始終盯著察言觀色的如彥給逮住“那你是答應了………!”

“彥姐……!”

望著如彥癡醉的眼神，押瓏涵輕喚一聲。“你為什么不去找他……”她猜到了此時的如彥，腦海裏在回憶和史紀一幕幕，便故意引誘著說。“也許他一直在等你!”押瓏涵幾欲想要講出她今天去史紀公司的行為，可不知如何開頭。“或許，彥姐有自己的苦衷……。”她這樣想，靜待著如彥作答。

“緣分，倘若它那樣讓你憂傷，那只不過是場錯誤的遇見!”沮喪的花瓣，一片一片遮掩臉頰，那低迷、猶疑的眼神裏，分明是久久不能忘記的音容?！八K究是“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