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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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地一聲，難得留守在戒衛(wèi)廳的戒衛(wèi)隊總長東·托萊將茶水噴了南一臉，猛咳了幾聲后拉高聲線問，“你說什么？三階的施法者？！襲擊你的魔物是他的魔法仆從？”

南無語地抹了把臉：“……是的，東。嗯……我得更正一點……先攻擊對方仆從的人是我。”

“見鬼！咱們杰佛裏城又不屬于大型冒險者城市，那種大|麻煩跑來做什么？”東有些抓狂，原地轉(zhuǎn)了一圈后快步繞過茶幾靠近南，抓著他的手臂仔細(xì)打量，“你挑釁了對方，是吧？那家伙有沒有對你怎么樣？精神系詛咒？還是要命的不對等契約？或者獅子大開口要求賠償？”

“……抱歉，哥哥，讓你擔(dān)心了。怎么說呢，我確實被小小地敲詐了一下……但并非來自那位施法者。”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位先生并不怎么好說話，卻也沒有為難我們……我和希拉瑞莉。”

東松了口氣，“那就好，損失點兒錢沒什么……希拉瑞莉又從你身上占便宜了？那位大小姐啊——不說這個，那位施法者叫什么名字？”

南有些糾結(jié)：“那位先生……不太好說話，雖然他自稱是對城裏的連環(huán)謀殺案有興趣，但似乎沒有跟我們合作的意向。”

東眼神微妙：“不對吧，親愛的弟弟，雖然施法者們多數(shù)都是怪家伙，但對于報上姓名這種禮節(jié)還是挺講究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的舉動？”

回想一下那位施法者犀利的言辭，南有點兒不認(rèn)同東的看法，卻又沒法兒解釋，只能無奈地攤手：“……這正是我被希拉瑞莉小小敲詐了一下的原因，東。”

“好吧。”東回到座位上，重新端起茶杯，“那么你可以描述一下那位施法者的外表，稍后我去施法者協(xié)會串下門，也許我們可以打聽到對方的姓名并小小地表示一下歉意，讓一位高階施法者對我們抱持成見總是不太好。”

“嗯……那位先生黑發(fā)黑瞳，帶著一只黑貓外形的魔物仆從，外表……十分美麗，外貌特征上似乎有一些高地人的血統(tǒng)……”南思索著回憶。

“哦？那是一位美麗的女士？”東的眼睛頓時發(fā)亮了。

“……我已經(jīng)說了那是一位‘先生’，東，雖然看似雌雄莫辯，但對方的體型、聲線，都沒有女性的可能。”南有些惱火，他的大哥什么都好，就是這方面太不檢點。

東一聽是男性就沒多大興趣了，外表再漂亮，是男人也得打個折，“好吧——那位‘先生’還有什么特點？”

“他穿的是黑色法袍，法袍上沒有顯示身份的紋章或徽章，應(yīng)該是一位自由魔法師；以選擇的落腳點和日常用具來看，經(jīng)濟上應(yīng)該比較拮據(jù)，在高階施法者中這很少見……性格上而言這位施法者大約屬于拒絕與人交際那一類，按那間旅館店主的說法，他居住在那兒的這段時間裏外出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也沒有客人上門拜訪……”

兄弟倆正說著話，東·托萊的副官來敲門，得到進(jìn)入許可后這位副官帶了一個人進(jìn)來。

來人穿著正式的三件套正裝，潔白的襯衣領(lǐng)口上領(lǐng)結(jié)打得規(guī)規(guī)矩矩，淺棕色的頭發(fā)向后梳得一絲不茍，正是托萊兄弟的熟人：他們家的老鄰居、現(xiàn)任城主府見習(xí)書記官的威利·桑德利。

“新年好，伙計們，真糟糕我得充當(dāng)一個帶著壞消息上門的惡客——”體型有些胖的桑德利少爺喘息著將手腕上搭著的狐皮披風(fēng)甩到長沙發(fā)上，邁著虛浮的腳步走到南身邊挨著坐下，“格蘭特家又出事兒了，警司長那個老家伙接到報案后慌了神，市政廳都沒去就直沖城主府——艾伯特·格蘭特爵士跟他兒子遭遇了同一個下場，被人割了腦袋后再剁成肉醬，就在他自個兒的書房裏。”

“噗！”東又再次噴了一口茶水，南敏捷地躲閃開，可憐的桑德利少爺被淋了一頭臉。

“怎么回事？昨天格蘭特那家伙還跑來戒衛(wèi)廳投訴過我們沒有保守他們家的秘密呢？”東驚詫地再次拉高聲線。

“他兒子的事件過后他們家不是加強了護(hù)衛(wèi)嗎？怎么被人混進(jìn)去的？”南也十分難以置信。

威利·桑德利擦了擦臉上的茶水，表情夸張地聳聳肩，“格蘭特家沒有私人護(hù)衛(wèi)隊，而艾伯特·格蘭特爵士這個人疑心很重——他兒子的保鏢被解雇那事兒你們知道吧，事實上那個二階斗士現(xiàn)在被我們家雇傭了……”

“說重點！”托萊兄弟齊聲道。

“……你們兄弟真是太急性子了，東大哥，給我塊毛巾……好吧好吧別那么看我，格蘭特家現(xiàn)在沒有護(hù)衛(wèi)，一個職業(yè)級都沒有，連艾伯特在自己書房裏被人拆了都沒有人發(fā)現(xiàn)；直到中午他們家的管家去請主人用餐，才發(fā)現(xiàn)艾伯特只剩下一個完整的腦袋……”

不管格蘭特家如何衰敗、艾伯特其人在杰佛裏城的上流社會是如何不討喜，一位貴族被殺死在自己府邸裏總是駭人聽聞的；托萊兄弟大致問了下案情后立即動身，點起人手直往格蘭特府邸進(jìn)發(fā)——與此同時，下城區(qū)某處廢棄的空屋中，一身罩袍覆面的安格斯·末日審判悠然地站在半人高的院墻外，借著枯死的常青樹遮蔽身形，大大方方地觀察著沒有門窗的破敗泥房裏跪坐在腐朽木板床上發(fā)呆的老婦人。

普通人看去只能看見一位垂垂老矣的老婦人在等候死神降臨，而安格斯的眼中，那位看似隨時有可能斷氣的老婦人身周游走著稀薄的黑色能量分子，并且隨著老婦人的呼吸以微不可見的速度緩緩增加、變得濃厚。

“……這就是魔物‘胎動’吧，從母體吸取養(yǎng)分，掠奪母體的生機壯大自身。說到底孕育魔物就是這么回事兒……以自身的生機換取短暫的、不可控的力量。”

黑克的意識仍在沈睡，此刻的安格斯不需要裝作擁有情緒——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波動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情緒的臉孔，整個人給予人的感覺就像是具有生命特征的精美人偶，絲毫不似人類。

尚未具有自我意思的黑暗氣息纏繞著孕育它的母體，這未誕生的魔物此刻不具備智慧，擁有的只是與本能生物一般的原始欲|望——為了自身的生存可以溟滅萬物，并不以其為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