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人

第一次月考的成績出來了，沐沐有驚無險蟬聯年級第一。

要不是語文和英語成績平了數學成績的坑，沐沐這次的名次怕是要掉下去了。沐心裏很不爽，這該死的數學題怎么越來越難了。

讓沐沐感覺更不爽的是，并不是所有人的數學成績都在下滑，相反，高偉、王捷幾個男生的分數居然比沐沐、李小晶還高。難道這世道要變了？孝賢小學的男生們要打破陰盛陽衰的魔咒，要崛起了？！

沐沐已經夠懊惱的了，數學張老師還要雪上加霜。

張老師是沐沐班今年剛換的數學老師，聽說是專門負責教六年級的。張老師和鄭老師差不多年紀，特點是六親不認，唯成績說話。也難怪，張老師只教六年級，每年都換一波學生，哪能跟學生們有什么親密感情呢。

就是這樣一位老師，月考后的第一節課，把全班同學劈頭蓋臉的數落了一通，還特意點了梁沐沐、李小晶、賈欣等幾個班干部的名字。沐沐偷眼看李小晶，低垂著腦袋，眼角似乎亮晶晶的帶著淚花。

但是也有例外，張老師竟然當眾表揚了高偉和王捷，說他們思路清晰、計算準確，巴拉巴拉一大堆漂亮話。這一幕讓沐沐這個大隊長感到極其尷尬，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好在，沐沐的第一名還沒有丟，高偉和王捷這類小魚在沐沐心頭的大海翻不起什么浪花。

令沐沐在意的是，張恒的神色好像不太對。

漫長的數學課終于結束了，下課鈴聲有如大赦令一般，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大家好像還沒從剛才的哀痛中緩過勁來，屋裏格外的安靜。

“還給我！你有病是吧！”張恒的怒吼聲劃破了教室裏寧靜的空氣，屋裏瞬間陷入死寂。然而一秒鐘過后，大家反而像是重新活了過來，嘈雜聲淹沒了一切。

沐沐已經忘記了周遭的一切，目不轉睛的盯著張恒。

“你喊什么！我就看看你得多少分！七十……”黃曼麗捏著張恒的試卷，身子使勁往后歪著，可是試卷還是一下子被張恒奪了回來。

“給我！小心我打你啊！”張恒的聲音不像開玩笑，聽起來粗魯而陌生。

“你敢打我？！你膽肥了是不是？”黃曼麗壓根沒把張恒的威脅當回事，拿出平時的威風，腰一插，眼睛一瞪，等著張恒認錯求饒。

可是這一次，張恒看都沒看她一眼。

“快道歉！你聾了是吧？”黃曼麗見張恒不理他，就開始用手指戳他的頭。

張恒緩緩的轉過頭，只說了一個字，“滾！”

黃曼麗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面對張恒緊鎖的雙眉，她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把椅子用力的拖動了一下，發出一個尖厲的聲響。

張恒只考了七十多分？沐沐有點不敢相信。

在沐沐的記憶中，張恒還是那個在自習課上和自己比賽誰先寫完作業的張恒，在英語課上帥氣的完成對話的張恒。

是了，在上次期末考試時，他的成績就不太好。可是這一次，七十幾分，他的日子應該不會好過。會那樣的態度，應該情有可原吧。

女生小合唱進入集體排練階段了。前些天，大家輪流借陳穎的磁帶回家錄了一盤，先各自學唱，小萱萱的魔法書也就此成了班裏的爆款。每一天，教室裏都回蕩著小萱萱的可愛歌曲們。

“下定決心，把缺點打倒！不怕跌倒，信心最重要！我們都是這樣長大……”哼著歌，沐沐覺得自己精神都好了很多，每天充滿干勁。

小合唱的十個女生，一致同意陳穎來負責整體排練。陳穎開心的不得了，兢兢業業的跑前跑后。

比起開學初，沐沐已經釋然了許多。沐沐仍然是第一，是站在峰頂上的人，驚慌失措從來不該出現在沐沐的臉上。有伙伴們一起努力，似乎感覺也沒那么孤單和寂靜了。

在第一次的全體排練結束后，沐沐仍沈浸在剛才熙熙攘攘的快樂中，哼著歌收拾著書包，胳膊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沐沐轉過頭，看到同樣剛排練完的耿佳神秘兮兮的坐在了自己后面的座位上，還不停的東張西望。

“你找誰呢？他們都走啦。”沐沐覺得耿佳的樣子很好笑。

“沐沐，我告訴你件事。不一定準啊！我就這么一說，你就這么一聽。”耿佳每次八卦的時候都極其嚴肅認真，仿佛討論的是什么國家大事。

沐沐已經習慣了耿佳的風格，所以輕輕的清了一下嗓子，同樣換了一副嚴肅認真臉，真誠的等著耿佳的高論。

“我聽說——聽說啊——張恒說他有三個喜歡的人，第一個是你，第三個是賈欣，第二個沒聽清，好像不是咱們班裏的。你說說這個張恒，還挺花心的……”耿佳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遙遠，沐沐的表情僵在那裏一動也沒有動。

直到過了好久，又或許只是幾秒鐘，總之沐沐覺得自己應該變換表情的時候，她挑動嘴角，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

“你比我知道的還清楚，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他怎么不說自己喜歡林青霞、張曼玉呢，你看人家理他嗎？！”沐沐故意把話題扯遠，耿佳被逗得咯咯笑起來。

“就是就是，他這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吃三只，哈哈哈～”

“哈哈～”沐沐附和著笑著。

當耿佳走后，沐沐摸摸自己笑的有點抽筋的臉頰，陷入了沈默。

沐沐強打著精神和包括徐瑤在內的幾個女生一起走完回家的路，直到最后只剩下自己一個。

她還不能和徐瑤討論這件事，在自己恢覆理智之前。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耿佳善意的來報告小道消息，關于張恒，關于自己，關于賈欣，關于另一個不知名的女孩子。

是不是該感到驕傲？！在張恒的后宮中，自己竟然能傲視群芳！哈哈哈～！張恒，你這個混蛋！

沐沐就那樣立在路邊，雙腿微微的顫抖著。沐沐不想像個傻瓜一樣被路人盯著，可是，作為一個傻瓜，有什么選擇權呢。

沐沐這一晚睡得渾渾噩噩。她仿佛回到了學校中，早上先收作業，有幾個調皮搗蛋的家伙不好好交，沐沐把他們全都訓得老老實實。上了一節又一節課，時間過得飛快，一點也不覺得累。放學后畫板報，周圍是做衛生的同學，有人笑，有人鬧。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天。

沐沐迷迷糊糊的知道已經到了早上，但仍舊閉著眼睛，為了不讓夢境太快的退去。

沐沐盡力的回憶著每一個細節，想從中獲得某種提示。可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