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號令天下莫不從

在此后的歲月裏，渾邪王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回想過當(dāng)時的場面。他總是想不明白，自己當(dāng)時為什么就服從了元召的意志，用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方式，親手砍下了休屠王的頭顱。

在最開始?xì)w降漢朝的幾年時間裏，心理上的巨大落差，也不是沒有讓他產(chǎn)生過懊惱和深深的悔恨。但越往后這種情緒就越來越平淡，最后直至消失。他甚至是感到慶幸，因為與后來元召對待匈奴諸王的殘酷手段比較起來，他能夠平淡而富足的過完余生，已經(jīng)是非常幸運的事了。

休屠王恐怕是死不瞑目的。他與渾邪王幾十年的交情，在生死選擇來臨的時候，權(quán)衡與取舍也只不過在一念之間而已。

其實，休屠王和陪著他一起殉葬的近千勇士，也不必怨天尤人。草原上的狼群本來就是這樣的習(xí)性，匈奴人長期與之共處，沾染上一些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所謂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他們心中，非常形象而具體。

屠殺其實發(fā)生在很短的時間裏。匈奴人不僅對敵人狠，對自己人也同樣出手狠辣。雖然看著滾落一地的頭顱和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奉渾邪王命令而行事的匈奴騎兵們有些心下慘然。不過一想到如果不這樣做，那么那些在漢軍掌握中的部族民眾和自己的親人們，有可能就會馬上死于非命，他們下手就再也不會猶豫了。

曾幾何時，匈奴人憑借著來去如風(fēng)的騎射無雙和暴虐，踐踏漢人生命如草芥，他們心中未曾起過絲毫的憐憫。而今天，當(dāng)他們親近之人的生命掌握在別人的手中時，面對著那些在漢軍騎兵馬前刀下驚恐的哀嚎和大聲求饒的部族民眾，這些匈奴騎兵才忽然意識到，原來天道有輪回，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具有梟雄之姿的渾邪王親手殺掉休屠王后，他沒有再去看一眼那個死去的倒霉蛋。其實他之所以這么快就下了狠心，一方面是因為漢軍的挾持和元召的逼迫。而另一個不能說出來的原因，卻是他早就有了這個潛意識。

休屠王大敗而回，手中的精銳騎兵幾乎是喪失殆盡，而自己手上的力量還完好無損。渾邪王在第一時間就已經(jīng)想到，從前兩個人平起平坐的地位，今后也許要應(yīng)該有點兒區(qū)別了。

不過，如果沒有元召的誘因，渾邪王是絕對不可能這么快就起了殺心。

他的如意算盤其實打的還是很不錯的。趁著當(dāng)前的形勢下，一不做二不休殺掉休屠王，吞并其地盤，既是因為事出有因，所有的麾下將士都能理解并且支持。雖然休屠王是自己殺的，但這仇恨，自然應(yīng)該記在漢軍的賬上。同時以這種方式，可以為整個部族在漢軍手上求得一線生機。

而在殺掉休屠王之后，就算是這次踏出草原沒有得到什么便宜。但只要大軍盡快回到草原，馬上就會去把休屠王原先的領(lǐng)地全部劃歸到自己名下，到那個時候，渾邪王部族的地盤將會擴大好幾倍之多，也算得上是極大收獲了。

兩王并尊哪裏趕得上自己一家獨大呢！實力大增之后，說不定幾年之后，他就能與單于可汗分庭抗禮，成為整個草原西部的真正王者。

就是懷著這樣的多種心思，渾邪王親手砍下了休屠王的腦袋。然后跟隨休屠王逃脫到這兒來的千余心腹騎兵，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而在此過程中，一直如影隨形始終給他以巨大死亡威脅的那個年輕漢人，并沒有出手相助。

“現(xiàn)在……你滿意了吧輪到你兌現(xiàn)承諾了！把我們部族的所有人都放了吧。”

渾邪王手中雖然握著剛剛殺過人的刀，但他很清楚，他的刀可以殺死自己的兄弟，卻傷不到元召的分毫。現(xiàn)在，他和他的部族中人，依然處在對方的控制和威脅中。

“哦，當(dāng)然可以啊！答應(yīng)過你的事，就要做到嘛。一會兒我回到軍中，就會馬上下令放人的，保證不會傷及無辜。只是，你的手下大軍，要跟著你給我們讓路了。”

元召騎回到自己的馬上，與渾邪王馬頭并立，他并不去看對方的臉色，只是抬眼望著這遠(yuǎn)近的遼闊河山，心中早已在規(guī)劃著未來的藍(lán)圖。

渾邪王的臉色自然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這種處處受制于人的局面，讓他感覺到非常羞辱。欲待發(fā)作，卻又強行忍住了。

“只要你把人全部放回來，把我們的財產(chǎn)全部歸還……那么本王現(xiàn)在就可以答應(yīng)你，我會率領(lǐng)著所有人退出西域地界，返回匈奴西部草原，不再干擾漢軍的行事。如何？”

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渾邪王還是很清楚的。暫時脫卻今日的窘迫，且待整頓人馬卷土重來時，必定把元召和這些漢軍斬盡殺絕方解心頭之恨！

然而，對方好像并不認(rèn)可他的這個態(tài)度。只見元召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令人難以琢磨的神情，把手中的刀輕輕壓在草原烈馬頭上。

“匈奴騎兵全部退去的籌碼，是你們的部落族人。而你渾邪王呢？你的性命好像也很值錢吧呵呵！如果比較起來，夠不夠的上西部這片草原的重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