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一路沒遇到幾個人，直到進入會客廳，才有弟子一臉凝重的請青燈再等一會兒，大師兄一會兒便到。如此這般，已經(jīng)使得二人覺察出太不尋常，門派弟子俱是愁云慘淡的模樣，整個屏果派籠罩在一股死氣沈沈的氣氛之下，讓鳳影胸口壓抑，渾身漸漸燥熱了起來。

不一會兒，屏果派的大師兄就來了。只見來人身形頎長，行走帶風(fēng)，濃眉大眼，一臉浩然正氣，俊臉上卻略帶疲憊神色，走到青燈面前拱了拱手，“墨檀不知大師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大師見諒?！?

“我等自武當(dāng)而來，順路探望尊師艾掌門?！鼻酂舳Y貌回禮。

墨檀苦笑一聲，臉色實在難看?！爸皇谴髱焷淼奶磺伞瓗煾杆先思疫m才已經(jīng)……”話音不忍再落下去，青燈一怔，“當(dāng)真？”

“大師隨我去看看吧?！蹦从押玫目戳锁P影一眼，隨后向二人擺出請的手勢。隨著墨檀走到艾跋思的房間前，房門外，一個略顯單薄的身影正跪在地上，直勾勾的盯著緊閉的門看。

“進來吧?！蹦春雎阅枪蛑牡茏?，繞過了他，請青燈鳳影入內(nèi)。鳳影路過時側(cè)頭看了一眼，嗬，仍舊是個漂亮的小家伙。

此次屏果山一行收獲不小。

直到進了門，鳳影更加認定了這個念頭?？諝庵校齾s彌漫血腥氣，竟還有一縷未散去的香氣。墨檀面色悲戚的向青燈說明如何發(fā)現(xiàn)艾跋思死在床上，又是如何安頓眾人，穩(wěn)住門派的過程，而鳳影卻一臉興奮，湊到青燈耳邊輕聲道，“在這等我！一定！”怕說了更多被墨檀聽見，鳳影并未告訴青燈，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重大的線索……

這空中彌漫的香氣，是屬于他二師姐顧千機的。之前在兩個被害人房中都沒有聞到這種氣味兒，如今卻證明顧千機來過這。鳳影查看了房間內(nèi)的擺設(shè)，并沒有其余異常。可是單單有這香氣，就已經(jīng)足夠了。下了屏果山，尋了個小樹林，鳳影放出信號彈，紅煙直沖天際，若顧千機就在附近，應(yīng)當(dāng)可見。

山上，墨檀心中的怒氣橫沖直撞，隱約沖破盡力維持的鎮(zhèn)定?！皫煾競b義心腸，為追查顧千機的下落幾乎傾盡全派之力，也有人擔(dān)心這般做會引火燒身，師父卻將那弟子趕下了山。我還記得當(dāng)時師父說的那句話，江湖不穩(wěn)，丈夫何以安身立命？哪怕以命相償，也要將顧千機繩之以法。如今可好，一語成讖，當(dāng)真是引火，反倒燒了身?！?

紅著眼睛的墨檀幾乎要沖出去，青燈溫潤的聲音響起，或多或少使得墨檀的情緒平穩(wěn)了下來。

看著艾跋思的尸體如同吳鐵衣一般，都是被相同手法殺害，青燈先將虛空一事告知了墨檀，墨檀驚詫不已，“本以為虛無也是善良之輩，竟會做出此等勾當(dāng)？”

“自古人心難測。”青燈望著艾跋思的尸體，幽幽道。按理說，若是常人定會聽出青燈之意，墨檀向來心性耿直，哪裏會反問一句“大師所言何意？”倒是剛進門的小師弟何采聽出了其中意味，不禁紅著眼冷笑，憑著年少輕狂冷冷反問，“大師是意有所指，懷疑是我門中之人害了師父不成？”

“阿采！”墨檀怒氣沖沖，上前攔住了何采，心裏卻也反應(yīng)了過來，原來青燈所言是為此。青燈哪裏至于動氣，只淡淡一笑，“貧僧也不想見貴派重蹈武當(dāng)一案的覆轍。”

“大師所言極是，墨檀必然多加留意身邊之人，當(dāng)然，那姓顧的，我們也不會放過！諸位師叔已經(jīng)紛紛追下山，任憑她顧千機插上翅膀，相信她也逃不了多遠。”墨檀義正言辭的道，青燈的目光放在了被他護在身后的那男孩兒身上。男孩兒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jì)，正是方才跪在門口的少年。想必同師父感情頗深，不然不會悲戚至斯。看墨檀如此護著他，青燈會心一笑，隨后站在艾跋思床前念了經(jīng)，望他往西方極樂去也。

何采咬了咬牙，轉(zhuǎn)身離去，墨檀見狀，悄無聲息的也退了出去，在門口拽住了何采的胳膊。

“這段時間，你不可下山?！崩渲槆烂C交代，怕擾師父清靜，何采壓低了聲音恨恨道，“我不！”

年少輕狂的年紀(jì)，是否無論做什么都會被原諒，何采不知。他只知一點，便向墨檀挺起憤怒的胸膛，“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要讓顧千機血債血償！”

墨檀冷笑一聲，提著何采的領(lǐng)子跳到練劍臺上。屏果山的建筑錯落有致，若輕功尚佳，跳上跳下，不成問題。若輕功不佳，便只能多走那么幾刻鐘的路程，繞來繞去。

“習(xí)武不到兩年，也敢下山去送死？”墨檀氣極，向來平靜的臉上現(xiàn)出不可遏制的怒氣。師父一死，心情本就壓抑，忍了許久，不怕死的小師弟又來添麻煩，何其可惡？看來不好好教訓(xùn)實在是不行。

何采被突如其來的怒吼拉回到現(xiàn)實當(dāng)中，是啊，自己學(xué)藝不精，絕佳輕功仍沒學(xué)成，劍術(shù)更是普普通通，就算遇到了顧千機，還能打得過她不成？

認真的想了想，何采仍舊憤怒，“那我就和她拼了！哪怕一死，也要見到她！”

“死？死還不容易？”墨檀更是怒氣難當(dāng)，隨手抄起一旁劍臺上的一柄劍朝著何采掠了過去，抓起何采胸前衣襟，將鋒利的劍鋒抵在何采細嫩白凈的脖頸之上。

“即便是被同門之人所殺，也好過你那破爛武功出去丟人死在姓顧的劍下！”墨檀的眼裏布滿了暗紅的血絲，眼看著那劍刃送進何采的皮肉，被拽在墨檀手裏的何采也冷靜了下來，咬牙低聲喚了句，“師兄。”

“你！”墨檀咬牙切齒，終究是冷靜了下來，將劍狠狠的扔在一邊，將何采推了出去。何采弱弱的湊到墨檀身邊，“我……我不是有意的?！?

“算了，我也知道你想為師父報仇，可是……你也知道，知道我們門派的實力究竟如何?！蹦纯嘈Γ凉稍诒娙丝磥聿贿^是那種“長得很好看這些年也一直努力卻依舊沒有實力，只憑著一副精致皮囊混日子”的門派。這幾年江湖十大美男中是有墨檀一個，還有其余的師兄弟，只是若論門派排名，幾乎是要排到五十名開外了。

“就算實力不行，也不能輸了志氣！”何采執(zhí)拗認為自己想的沒錯，若拼都不能拼一把，做縮頭烏鬼，怎能對得起自己？

到底是虛長了幾歲，墨檀也沈穩(wěn)得多，深知這一條命的意義，更多時候也未必需要掙那一口氣，是勵志的精神重要還是先保命再謀劃重要，遇到了具體的事情還是要具體分析，不能憑一而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