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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太陽照常升起（1 / 3）

第六十章太陽照常升起

殺人并不容易，更何況是還要割下一顆頭顱。連皮帶肉。有骨有筋。在這之前，小楊先生連一只螞蟻都沒有親手碾死過。整整十二年，終于回憶往事的小楊先生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對那天的一切歷歷在目。

他無數(shù)次的告訴自己，他已經(jīng)忘記，那些恐懼的回憶，那些對于自身的厭棄，以及之后引起屠城的悔恨都淹沒在汩汩鮮血中。浸泡，凝固，干涸，最終成土成塵，隨風(fēng)而去。空留那一縷游魂，飄飄蕩蕩徒留紅塵。

那是立夏之后的第七天。

縣令病中加傷，讓他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離死亡這么近。對于這一點，他表現(xiàn)出了極端的恐懼。

是啊，是人都會怕死，何況是縣令這種做盡惡事只為了享樂的人，他怎么能死了？他怎么能夠允許自己還未曾真正開始揮霍無度，就沒了性命了呢？

如果就這樣沒了性命，那他之前寒窗苦讀之后機關(guān)算盡運籌帷幄所耗費的心力又算什么呢？

不行。

絕對不行。

這個時候的縣令，在各個方面都表現(xiàn)出了極強的求生意志。

過了立夏，他們那個縣城熱了起來。他們這個地方，四面環(huán)山，夏季濕熱難當(dāng)，冬日濕冷入骨，卻并不經(jīng)常下雪，結(jié)冰的日子也不多，縣衙中的冰庫存量有限，存冰及其珍貴，冰窖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會啟用。——而萬不得已的情況通常都是上官視察之時。

八面玲瓏的縣令對于這一點，其實算盤打得也很精通：冰塊雖然珍貴，可是他們這個地方條件所限，冰塊并不能夠運送出去還錢，本地富裕的鄉(xiāng)紳也大多自建冰窖，或者另有避暑的去處，對于夏季用冰的需求不大。所以在當(dāng)?shù)兀⒉荒芎湾X等價。

但是冰可以換來體面。

每年上官視察，并不能夠明白對方是何等心性，若是貿(mào)然送賄，風(fēng)險太大，不如用那些有市無價的冰來做個好文章。既抓緊了手心的錢財，又賣得乖。

簡直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過去兩年，事情也辦的很體面。也因為這種體面，縣令在外的政績和口碑一向不錯。——“小鎮(zhèn)物資匱乏，無以待客，古有借花獻佛，今日借天一縷涼意，愿清風(fēng)拂面，換的汝心歡悅。”

而這次，冰庫中的冰，皆養(yǎng)了他：因為大夫說過，刺傷傷口的刀刃并不干凈，有兩個傷口及深，不宜處理，唯恐汗水落入傷口，若是轉(zhuǎn)為潰瘍，很大可能會引發(fā)炎癥，而炎癥會延緩傷口愈合，時間拖得越久，對于傷情都不是一件好事。

當(dāng)日診療之時小楊先生在場，大夫一開始并沒有說的那么直接，只委婉叮囑不可急躁不可勞動。而縣令卻出了話外之音。幾番逼迫之下，大夫索性和盤托出。

“當(dāng)時縣令臉色青白，唇無血色，我還以為，他能當(dāng)場死去。也算是一命償一命，還那老夫人，還那獄中被害死的鄉(xiāng)紳，也是極好。”

“當(dāng)時我聽大夫之言，心中有了主意。有好幾次，我故意將熱水倒進放冰的水缸中。為了讓冰少一些，或者廚房煎藥的時候，故意少了一兩味藥。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但他還是沒死，不知是不是老天不再開眼還是眼光落錯了他處，到了第七日，那個最重的傷口居然開始結(jié)痂。——你知道我們心中是什么感覺嗎？那縣令欣喜若狂，與家眷說要上佛堂上香上供，要家眷沐浴更衣手抄經(jīng)書，要這要那，要謝老天開眼。”

一直安靜在聽的朱成良在這個時候插話：“所以你們覺得老天爺已經(jīng)指望不上，連下暗手也無濟于事。所以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到了原點，還是那一刀切下來的痛快。”

以小楊先生為首的鬼們沒一個回答。朱成良當(dāng)做是默認(rèn)了。

于是請小楊先生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