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言不懂。

即便是他擁有比人間俗人廣之不盡的生命，他也懶得把這個時間花在試圖去愛上空氣上面。

這人間山川萬物，花朵，白云，月亮，飛鳥，游魚，四季景象，美酒茗茶，哪有什么不是可愛的呢？

就連眼前的少年少女都是很可愛的。

少年少女很可愛，這個小鎮(zhèn)子也挺可愛——在確認(rèn)了沒有危險之后；然后眼前莫輕言也算是可愛——同樣是確認(rèn)了沒有危險之后；那個小胖娃娃也很可愛；可是那個苗三娘，是個未知數(shù)。

若離再一次和容小龍說：“你千萬千萬，別說你叫容小龍了。”

容小龍不解：“為什么？”

若離自有道理：“容氏的事情才多久？這個苗三娘在這個鎮(zhèn)子裏多久了？只怕她如今，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只怕也不會知道南齊和南順開過戰(zhàn)，而且南齊已經(jīng)并國，也不知道隔相江早已經(jīng)江水滔滔不可停船了……她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可能卻最知道容氏還是南順的國師?！?

容小龍：“……?！?

若離說：“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樣子的江湖人，到底是南順的，還是南齊的？都不清楚！”

容小龍：“……?！?

若離講：“她說她知道九千苗寨和九萬大山，要知道，這些地方都之前屬于南順！距離當(dāng)年南順的京都左海很近！”

容小龍這次有話說了：“近什么??？九千苗寨和左海，左海臨海，九千苗寨臨江，然后中間隔著九萬大山。這九萬大山中間又有無處村落，一村一言，隔著重重大山，言語都偏到姥姥的祖奶奶家了。車馬都不通，你當(dāng)能飛過去呢？還很近……?！?

莫輕言：“……?！?

若離說：“但是好歹她出了苗寨，入了江湖。”

容小龍說：“這個苗三娘是在佛妥山上把情郎給逼上絕路的，等于說，她出了苗寨，并沒有南下，而是一路順江往東走，彼時容氏還在左海高枕無憂呢。而且方大人說過的，當(dāng)時容氏只理朝堂事，江湖無關(guān)?！?

若離很久沒回嘴。

她有點生氣。

她很久很久，沒有被這樣反駁過了，也很久很久沒有被這樣有理有據(jù)的反駁過了。

她既產(chǎn)生了好勝心，又有點生氣。

于是她換上了一副挑釁的笑臉：“你要不要去試試？”

若離笑起來很好看，但是依然讓容小龍很是警惕：“試什么？”

若離笑的越發(fā)甜蜜加滲人：“去試一試，到底那個苗三娘知道不知道容氏。”

容小龍聽了反而冷靜下來：“你別忘了，容氏的能力在外界所知道的，一直到都是占卜和知天機。并不通鬼和亡靈再生?！?

若離說：“你試試唄，方大人能夠知道亡靈再生的事情，安逸侯也知道容氏可通鬼神的事情，這就表示，這不算是秘密。只是心照不宣?！?

若離還說：“這心照不宣的事情呢，不一定只限于達(dá)官顯貴。有的時候，能夠保守秘密的人，最是看起來平庸的。”

若離說的含糊，料定了容小龍聽不懂。

若離干脆明說：“你知道滕吉也是苗家的吧？滕吉之所以逃出來，就是因為被做成了藥人。可是為什么要做藥人呢？說白了，也是為了長生。滕吉的那個寨子堅信只要人的五臟六腑不老血液鮮紅人就會減緩衰老的速度。如果一個人四十年就開始衰老，那么就可以用藥令衰老緩慢到八十年……。”

尋常人六十甲子七十古稀八十耄耋，到了百歲就已經(jīng)是期頤之年。這是一個人在無病無災(zāi)的情況下最好的衰老走向。而滕吉的寨子的苗醫(yī)，在多年來都在想辦法令這個走向延緩。

哪怕先延緩一倍。

尋常人的百歲，到了他們，不過是中年。尋常的而立，到了他們不過尚在少年。他們?nèi)崭惨蝗眨匀嗽囁帯ｋ褪撬麄冋友Y第一個成功的。

其實不算是特別成功。

滕吉的模樣長相，看起來都和若離容小龍相仿。但是如果按照苗寨巫醫(yī)的想法，滕吉現(xiàn)在應(yīng)該保持十二三歲的模樣。

畢竟他實際年紀(jì)要比方卿和小。

如果是延緩一倍。他不應(yīng)該和若離年歲相仿。

這個秘密，輕而易舉就被滕吉給帶了出去。其實若不是因為發(fā)生了別的狀況，滕吉是不會對一個外人的方卿和說出這個事情的。但是發(fā)生了狀況。滕吉要報仇。所以他用秘密去交換方卿和的妥協(xié)。

苗寨的人大概萬萬沒想到，他們多年的秘密，居然被一個柔弱的外鄉(xiāng)人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