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沉默良久：“你們怎么知道的？你們掌握了潛到極淵深處的技術(shù)？”

“是的，我們向海溝最深處派遣了迪里雅斯特號深潛器。”

“進(jìn)入神葬所的關(guān)鍵不是深潛器，而是下潛的人，那是被詛咒之地，下去的人和龍都不能離開。”

“我們恰好有幾個血統(tǒng)非常優(yōu)秀的年輕人，他們逃過了詛咒，從極淵中生還了。但你的家人們在深潛器上安裝了類似核彈的裝置，如今高天原的遺跡已經(jīng)沉入了地層深處。”

“那不挺好？”上杉越聳聳肩，“那東西留在世界上有什么用？早該炸掉，為了慶祝高天原終于完蛋，我可以再請你喝杯酒。”

“但神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有人喚醒了它。”昂熱掏出一張照片放在上杉越面前，照片上是化為肉繭的列寧號，“大約二十年前，人類還未掌握潛入極淵的技術(shù)，卻有一艘攜帶古龍胚胎的破冰船扎了進(jìn)去。胚胎的胎血喚醒了你們的神，迪里雅斯特號在極淵中發(fā)現(xiàn)了大群的尸守，卻沒有找到那位有資格享受血祭的神明。唯一的解釋就是，神已經(jīng)掙脫牢籠恢復(fù)了自由。”

上杉越把照片還給昂熱，臉色蒼白。

“釋放神的人必然知道你們的秘密，很有可能他就藏在你的族人里。”昂熱吃著鹵蛋，“如果我不能找到真相，我就只有把蛇岐八家連根拔起，才能杜絕后患。”

上杉越想了很久，繞過小車在昂熱身邊坐下，給自己也斟了一小杯燒酒，慢慢地喝下，“事情真到了這么麻煩的地步？”

“我保證我一個字的假話都沒有。我來找你，是因為我想盡可能不要傷筋動骨地解決這件事。但你得清楚，跟坐等龍王蘇醒比起來，我寧愿毀掉蛇岐八家。我說到做到。”昂熱緩緩地說，“你得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這樣我才能找出那個藏在幕后的人，才能殺死神。我不知道你們的神是什么東西，但我知道那種東西是決不能復(fù)活的。”

“我知道的其實很有限，我的母語其實是法語，剛來日本的時候基本不會說日語。老神社里藏著很多古卷，都是用古日語寫的，我讀起來很吃力，就草草地翻了翻。”

“那些都是價值連城的龍族資料，而你只是因為懶就隨手翻了翻？”

“嗯，后來我退休的時候還把絕大部分的資料都燒掉了。”

“聽起來好像在說你曾進(jìn)過后宮，貴妃在床上扭動著向你招手，但你因為有點犯懶，所以只是跟她遠(yuǎn)遠(yuǎn)地說了聲hey就出宮而去了。哦對了，你出宮前還放了把火把貴妃給燒掉了。”

“人不總是這樣么？在你還擁有那東西的時候，你永遠(yuǎn)都不會珍惜。”上杉越嘆了口氣，“在當(dāng)時的我看來，那些寫滿古日本字的絹布冊子就跟架子上這些av光盤一樣，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反正有的是時間看，它又不會長腳跑掉。而你現(xiàn)在的心態(tài)是在下載av視頻，下載進(jìn)度還沒完成，所以你心癢難耐……”

“好了好了，我們不要再舉奇怪的例子了。我怎么盡認(rèn)識一些龐貝類型的朋友？我是個淫賊磁鐵嗎？那么吸引你們這幫淫賊？”

“老神社中的資料是兩千年前傳下來的文字和壁畫，壁畫看起來很像敦煌壁畫，文字是詩歌的形式，都是記述那段湮滅的歷史，它們加在一起被叫做《皇紀(jì)聞》，意思是皇記錄下來的、他聽說過的古代歷史。詩歌的開篇是一場太古戰(zhàn)爭，黑皇帝戰(zhàn)勝了白皇帝，把她捆在通天的銅柱上，投入冰海深處。黑皇帝命令來自兩極的洋流改變方向匯聚到那片海域，把那片海變成世界上最寒冷的海，那是為白皇帝設(shè)置的‘處刑之地’。”

昂熱緩緩地坐直了，神色肅然。這份敬意倒不是給上杉越的，而是給神話時代的皇帝們，盡管他們都已死去，但他們的名字在千萬年后被重新說起時，仍如熊熊燃燒的火炬，輝煌不可一世。

“那片海被封凍了六個紀(jì)元，黑皇帝在冰面上劃下長達(dá)100公里的兩道裂痕，裂痕縱橫交錯，形成巨大的十字。領(lǐng)域籠罩著處刑之地，一切生物都畏懼地遠(yuǎn)離，連魚群的洄游都要改道。在那六個紀(jì)元里，歐洲大陸上的皇族向北方眺望，都會看見通天的銅柱從冰海中升起，處刑之地的上方永遠(yuǎn)彌漫著黑云，咆哮的暴風(fēng)雪不斷地加固著那個冰囚籠。黑皇帝以此向所有同類展示背叛者的下場，然后再徹底地毀滅她。”

“黑皇帝指尼德霍格，白皇帝指白王，皇族指龍族，對吧？”昂熱問。

“我不確定，這些只是我的猜測，我當(dāng)時只是當(dāng)做好玩的小說看。”

“你們用‘她’來稱呼白王，所以白王是雌性？”

“這倒未必，聽下去你就明白了。”上杉越頓了頓，“經(jīng)過六個紀(jì)元的冰封，白皇帝的力量終于衰竭，于是黑皇帝將白皇帝和銅柱一起沉入海底的火山之中，把她化為灰燼，又吞噬了那些灰燼，取回了之前他賜予白皇帝的力量。黑皇帝認(rèn)為自己徹底抹掉了白皇帝和她的血脈……但在那六個紀(jì)元中，有人類冒險潛入了處刑之地。我們已經(jīng)無從知道那個人類怎么到達(dá)禁地的了，但總之他做到了，并與冰封的白皇帝達(dá)成了契約，取得了圣嬰。”

“圣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