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山莊
“你確定一只紅燒，一只燉湯？”
老板娘指著兩只雞，瞪大了眼睛，這么肥的兩只雞，一定要一頓就吃了？
祝余鄭重地點頭，堅定道：“沒錯，阿珂姐。”
老板娘嘶了一口氣，隨即吩咐后廚去做飯。
她有些好奇：“我說，你見天兒地這樣吃，怎么也不見胖，這兩三個月下來，怎么還是那么瘦？”
光吃不動才會胖吧，祝余心道，自己每天忙前跑后的，還不是老板娘到處吹噓說自己是昭陽宗有能耐的修士。
說來也奇怪，按理說他一個走反派劇情的，居然成天的在這小城裏深入基層，幫東家西家處理糾紛小事兒，絕對是史上第一例。
“大概是，我消化快，吃了就...”祝余話還沒說完，就被老板娘急匆匆打斷。
“停停停，長這么俏，凈說些上不得的臺面的話，姑娘家都得被你嚇跑。”
老板娘有些嫌棄。
“怎么會，我這是真誠！”
正是最熱的時節，臨近正午，大路上幾乎都沒有人。
客棧邊的樹郁郁蔥蔥，樹冠投下一片陰影，祝余不知道什么時候養成了一個習慣，特別喜歡在樹下納涼，只可惜正午時分日頭太大，這樹蔭也不管用。
他索性躺在桌邊的長椅上，默默等著午飯。
熱騰騰的飯菜上桌，老板娘推了推躺在一邊的祝余，讓他起來吃飯。
蒸騰的熱氣迎面，香噴噴的菜肴在眼前，祝余卻有些食不下咽，許是天太熱了吧。
這時，老板娘又端出一份冰飲，濃濃的果香，她難得的語氣溫和：“知道你吃不下，喏，這可是我親自去前街排了很久的隊才買到的。”
祝余驚愕抬頭，訥訥看向冰飲，沒有說話。
“入了暑，你向來不愛多吃，今天又叫我燉上兩只雞，”老板娘坐到祝余對面，抿了抿嘴，似乎有些不舍，“你要離開了吧?！?
不是疑問，老板娘說話時，語氣肯定又帶著一絲嘆息。
祝余沒有否認，他說：“阿珂姐，你總是這樣細心?！?
“其實，你要走可以跟我說一聲，我一直都把你當弟弟一樣，就是做一桌子菜為你餞行都成。有時候，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為什么不試著把想不明白的事情和別人說呢？”
老板娘抬手，揉了揉祝余的發髻，她一早就註意到，盡管祝余總是一副嘻嘻笑笑的不著調摸樣，但他有心事。
第一次見到他時，約莫十六七歲，但當時的他和現在完全不同。她不知道這兩年多的時間，祝余經歷了什么，但是她隱約覺得那天夜裏，似乎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當她清晨見到獨自在湖邊的宣長黎，周圍空無一人，薄霧籠罩著碧水湖和那個金色的身影時，她就隱隱覺得不好。這是她以一個女人的直接，敏銳捕捉到的一些不可察覺的氣息。
“阿珂姐，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還不知道我，混一日算一日罷了?！?
祝余打著馬虎，他不敢去看面前之人的眼睛，似乎真的能看透他的心事。
老板娘沒再多說什么，她嘆了一口氣，周圍陷入死寂。
唯有蟬鳴，透過暑氣蒸騰，絲絲縷縷地傳入祝余的耳中，他本就不平靜的心更加躁動，就像大風席卷過的沙漠，沙礫和塵土漫天，反而遮蔽了頭頂的清明。
想死，祝余想過很多次想死，但是他想讓自己鎮定。
冰飲順著喉管往下，直入肺腑，祝余指尖幾乎深深摳進掌心，這種被所謂劇情推著往下走的感覺，令他反感。
祝余沈默地收拾行裝，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他本就是空空如也地來。
老板娘給他裝了一些吃食，叮囑他路上小心。
但其實這根本沒什么必要，他早就辟谷了，不吃也沒什么關系。只不過他覺得吃飯是自己作為一個人的證明，祝余想提醒自己不管怎樣，他始終是一個人。
路上，他回想著老板娘最后那一句，若是沒地方可以，歡迎隨時回來。
這個相識了不過幾個月的人，要當他的家人。
*
回到落川峽谷后，離陸師姐和慈云山莊的封沙菫大婚便不剩幾天。
商漓一如既往地缺心眼，幾個月不見也沒有什么長進，看見自家表哥回來后倒是特別開心，追著問他這些日子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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