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和艾爾跟許阿姨告別,到了地下停車場。

艾爾發(fā)動小車，“你為什么不高興啊小白。”

小白對著車窗外的觀后鏡看著自己不高興的臉,嘆口氣,“唉。你沒看出來么？我媽也已經有新生活了。”

白女士的新居裏根本沒有為蘇小白預留位置。而且,她的手機上是排得滿滿的日程,無暇分/身。

她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嬰兒，需要她日夜不停付出精力照顧。這個嬰兒和小白一樣讓她費心，它也會有小病小災,它也會和小白一樣不斷成長，但有一點不同，它永遠不會主動離開她。那個搶走白塵遠註意力的新嬰兒,就是她這幾年苦心經營的公司,它誕生于她對蘇啟泉的痛恨和報覆,后來幫助她從他那裏取回了尊嚴和驕傲，現(xiàn)在成為了她生活的重心。

小白知道，她占領媽媽全部心思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艾爾斟酌字句，“可是，她也為你購置了房產啊。孩子大了總要離開家的。就連我和修澤，不也是這樣么？”

小白不吭聲，她把頭歪在艾爾肩膀上。

這個城市交通高峰期的狀況和幾年之前并沒有什么分別，絲毫沒有因為新開設的地鐵線路得到任何緩解。

在車流中緩慢挪動的時候，小白睡著了。

艾爾聽了會兒無聊的電臺節(jié)目，向盧斯等人匯報了見家長的初步戰(zhàn)果。白女士似乎并沒有十分喜歡那位新朋友，而且好像對他的身份顧慮重重，甚至后來表現(xiàn)出一定的敵意。

盧斯安慰艾爾，“別不知足了，你可是要把人家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女兒奪走的家伙，沒有揍你已經很好了。”

蘭尼也連線了，“別擔心，情況只會越來越好的。”

艾爾嘆氣，“盧斯你們安頓好了么？總部設在哪裏？”

“郊外的一個水庫裏。”盧斯有點無奈，“這地方是一個德拉貢星人介紹的，他把他的龍藏在那兒。”

“德拉貢星人？”艾爾看看沈睡的小白，壓低聲音，“這種戰(zhàn)斗力水平的人在地球——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

盧斯趕快向要發(fā)火的殿下解釋，“沒人故意瞞著你！那個德拉貢星人是逼不得已留在地球的，你以為人家有家不想回啊？我們和卡寧星系開戰(zhàn)之后，你最先破壞的那條空間航路……”

“哦……”艾爾殿下回憶起來自己動了動小指頭就把人家回家的路炸得灰飛煙滅的瞬間啦，他有點慚愧，“跟他說我很抱歉，我們會在和卡寧星系和談后盡快修覆航路，讓他能夠回家。嗯……他過得還好嗎？德拉貢星人……應該不太適應地球的生活吧？”

“唉。一言難盡。”盧斯建議，“我聽他說，和他遭遇類似的異星人還不少，也許我們需要安撫他們。”

艾爾想了想，“今晚再和你們聯(lián)系，我要先和小白商量一下時間安排，如果可能的話，抽個時間見見這些人吧。”

這時小白伸個懶腰醒了，她眨眨眼，一時間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緩慢移動的車流，薄暮，尾氣，顏色有點古怪的夕陽。

“我睡了多久？”

“半個小時左右。”

“我們半個小時就走了不到9公裏？”

“嗯。”

啊，我有時候會覺著這城市簡直就像一顆不管什么代價都要不斷擴張的惡性腫瘤。所有被它吸收進體內的細胞都會迅速變成它的一部分，失去自我。

“明天會比較好的。”小白有點負疚，“明天我們避開高峰期。啊，對了，明天是星期六。”

唉，艾爾會不會覺得這是個有著糟糕城市規(guī)劃和落后交通系統(tǒng)的城市呢？可是，我對這一切無能為力啊。

他們終于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天空徹底的黑了。

郊外的空氣比市中心好了很多，艾爾踏出車外，開心的舒口氣，仔細借著路燈微弱的光觀察小白的舊居。

這所房子顯然被人漠視了很久，花園裏雜草叢生，玫瑰花莖上纏著細細的藤，那細藤也開著花，花朵快要合攏，像蜷曲著的小小的拳頭，在月色和路燈下看不清顏色。

小白花了點時間才在一串鑰匙裏找到大門的鑰匙，她打開門，房子裏有種空蕩蕩的落寂氣味。客廳裏所有的家具都被白布蒙著，不知為什么讓她聯(lián)想到木乃伊展館。

也許我媽早就想到我會帶艾爾一起來這裏住了。

這地方現(xiàn)在我自己一個人都不敢住。

她勉強笑了笑，“像不像鬼屋？”

艾爾揭開沙發(fā)上蒙的白布，把登山包扔在上面，“不會啊，哦，這裏有水電吧？”

“應該有吧？”小白走到樓梯下面，按下電燈按鈕，客廳的吊燈閃了幾下，發(fā)出細微的滋滋聲，終于亮了。

艾爾關上大門時，註意到花園的一側插著木牌，上面寫著“出售”和房產中介電話。

小白走進廚房，擰開水龍頭，水管裏發(fā)出一陣“突突突”的響聲，震動著，流出黃色的水。

她又找到一個電水壺，兩只杯子，“等會兒就可以喝水了。艾爾，記住這裏廚房裏的水是不能直接喝的。”

“嗯。”他走過來，從她背后擁住她，把臉擱在她頭頂。

他陪著她，在房子裏巡視了一遍，打開窗戶通風，又和她來到車庫。

車庫的門彈簧可能是壞了，推了半天都沒彈上去，最后艾爾只好下車把門抬起來，車燈照在地上，小白尖叫一聲跳到他身上。

地上有一只不知何時也不知何因死在那裏的老鼠。尸體已經干癟，露出嚙齒類動物的尖牙，還有細細的尾巴。

艾爾在車庫裏找到一把做園藝用的小鏟子把老鼠弄到花園入土為安了。

小白縮著肩膀，看著這座大房子，不斷問自己，這就是我住過快十年的地方？不對，不對，這裏不是我記憶裏的地方。

她和艾爾草草洗漱完就去睡了。

由于時差的關系，他們不覺得餓。小白更是身心俱疲，悶熱的天氣讓她渾身汗津津粘兮兮的。她洗了個澡，把頭發(fā)編成兩根麻花辮子，打開冷氣，倒在自己房間的小床上。她想，誰下次再說回國不好倒時差就讓他游時速不到20公裏的車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