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內訌

胡可民下意識地蹲下身子，伸手探測陸謙的鼻息，發現對方早已氣絕身亡。 。他輕輕地抹死者的雙眼皮，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敬意。這個跟他打交道多年的對手，想不到竟然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對黨國忠誠之心感召日月，實在令人敬佩。

他直起身子，脫下頭那頂大蓋帽，面對死者的尸體，深深地鞠了一個躬。一直在墻外虎視眈眈的常遇春早已聽出一些端倪，他大聲起哄道：“胡老二，你這個窩囊廢，該不會讓地下黨逃跑了吧？”

胡可民警覺地帶帽子，又看了尸體一眼，回應道：“地下黨被我打死了一個！”

常遇春的耐性已到極點，他不耐煩地叫囂道：“我不管你抓了多少人，統統交來。”

“好歹也給我們留條后路好嗎？你都帶走了，我們怎么跟面交差？”胡可民非常討厭對方這種唯利是圖，貪得無厭的行為。他沒好氣地反駁對方的無理取鬧。

“你怎么交差關我屁事？你要人還是要命？”常遇春揮舞槍托砸得墻磚梆梆作響。

“好吧！你先讓我考慮一下。”胡可民只好認慫。他轉身叫兩個心腹，簡單交代幾句后，撇下隊伍，溜之大吉。群龍無首，但君命難為。統的爪牙們只能硬著頭皮苦撐。場外的常遇春哪裏知道自己了對方金蟬脫殼之際，他巍然站立在一眾人馬面前，喋喋不休地叫嚷：“胡老二，我可沒有耐心跟你浪費時間。”

早已逃之夭夭的胡可民一路小跑，穿過迂回曲折的走廊，輕車熟路地來到陸謙等人待過的書房。而此時逃進第二間密室的柳葉飛點亮室內的壁燈，在昏黃的燈光照耀之下，他從房間的各個角落裏慢慢摸索出事先掩藏的槍械零件，逐個擺放在臺面。

然后從墻一個夾縫取出一張發黃的牛皮紙，小心翼翼地攤開，再對照圖紙，開始組裝武器。幾分鐘后，一把油光華亮的湯姆森沖鋒槍躺在他手裏。他胸有成竹地拉過一把交椅，翹起二郎腿坐下來，抬起槍口正對房門，等待獵物光臨。

門外，煞費苦心的胡可民終于找到通往第二間密室的機關。他仿佛阿裏巴巴發現山洞裏的寶藏一般，喜出望外地扣動地凸起的石塊。暗門冉冉升起，金屬撞擊時發出刺耳的響聲。

暗門洞開完畢，胡可民邁開步子，提槍入內。

柳葉飛面不改色心不跳，非常淡定地望著進門而來的胡可民，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當胡可民鬼鬼祟祟，躡手躡腳地踏過門檻，一眼望見墻的壁燈亮光，他警覺地抬起槍口，繼續向前摸進。轉過門前遮擋的一道屏風之后，一個模糊的人影舉槍端坐的模樣終于映入他的眼簾。

胡可民倒吸一口冷氣，他只覺得后背一陣冰涼，心裏直打退堂鼓。不過對方并不著急開槍射擊，否則從他進門的那一刻起，早被打成篩子。他硬著頭皮，繼續向前挺進。當他看清眼前這個人是柳葉飛時，立刻轉憂為喜，臉掛滿燦爛的笑容，好看到閃閃發光的金子。

他臉的表情十分夸張，非常開心地笑道：“哎呀，柳老弟！原來是你啊？嚇死我了！我知道你會搞裏應外合，果然沒讓我失望。怎么樣？你拿到密碼本沒有？”

柳葉飛沈默不語，他微微抬起槍口。胡可民頓時楞住了，他停下腳步，滿臉驚愕地問道：“葉飛老弟，你這是何意？大家都是一路人，走出這道門，以后咱們是一家人了！何必刀兵相見呢？”

話雖如此，胡可民并未放松警惕，食指一直壓住扳機，只要對方出手，他后發制人。寡言少語的柳葉飛離開座位，一邊伸出左臂前迎接，一邊陪笑道：“哈哈，胡兄，別來無恙！站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哪裏，哪裏！老弟客氣。”胡可民強作歡顏。

兩人相互碰面的剎那間，柳葉飛猛然打掉胡可民手裏的武器，立刻提起沖鋒槍頂住對方的胸膛一陣狂掃。五米見方的密室裏，高度密集的槍聲震得人耳根發麻。強大的后坐力讓柳葉飛差點握不住槍把，幸虧他及時停止掃射。

胡可民甚至來不及叫喊，已經魂歸西天，命喪黃泉。柳葉飛撿起對方掉落的手槍，對準自己的肩膀射進一發子彈，然后沖出密室，躥到二樓的走廊，發瘋一般舉槍射擊樓宇的窗戶和欄桿。

窗戶的玻璃瞬間被打得支離破碎，下翻飛；墻面和柱子遍布彈孔，傷痕累累。柳葉飛打光所有的子彈，扔掉機槍，一頭撞向圍欄，一個假摔，飛身而下。槍聲的余音繞梁，回響不絕于耳。

聞訊趕來的統爪牙沖進密室，看到胡可民血肉模糊的尸體和地一灘血跡，悲憤異常。他們的眼神仿佛噴發怒火，狂躁不安地沖閣樓，向下高喊：“兄弟們，常遇春那王八蛋殺死了胡大，你們還等什么？”

軍統和統派系之爭，由來已久，雙方明爭暗斗，積怨日漸加深。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胡可民被槍殺的導火索一經點燃，戰火一觸即發。

砰砰……噠噠……轟隆……槍聲伴隨手榴彈的轟鳴，雙方激烈交火。墻外煩躁不安的常遇春面對院裏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莫名其妙。雖然手下應變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不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雖然這些年雙方積怨日久，舊恨新仇，但也只是你爭我奪，從沒痛下殺手。

戰火持續了幾分鐘，常遇春望著滿面狼藉的院落，懊惱與憤怒充斥心間。再打下去恐怕只會兩敗俱傷，即使他勝券在握，那也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他提槍登墻頭怒吼道：“特么地，都別打了！統統給我停下！”

混亂的槍聲幾乎掩蓋他的話語，猶戰正酣的人群根本聽不見他大呼小叫。常遇春罵了一句惡毒的臟話，他回轉身，槍口朝天，鳴槍示警，一股腦兒打完彈夾裏僅存的子彈。湯姆森沖鋒槍發出的余威頓時起到很好的震懾作用。雙方持續的槍聲立即戛然而止，他大吼道：“誰特么地再敢開槍，我馬斃了他！你們有這等神氣，干嘛不去攻打日本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