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眼裏卻噙著淚花,淚眼汪汪地望著趙建國,低低地哭泣,他哽咽道:“那些混蛋只顧自己打得過癮,卻完全不顧咱們的死活。好好一家客棧被他們搞得破破爛爛,完全修覆要花很多錢,幾年的積蓄一夜之間打水漂。”
說罷,眼淚仿佛決堤的洪水嘩嘩地往下流。他哭到傷心處,直接撲進趙建國的懷裏抽泣。趙建國長這么大,頭一回見到一個男人哭得那么傷心。一時間,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后退兩步,輕輕地拍了拍李肆的后背,十分尷尬地安慰道:“店家別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姓甚名誰?”
李肆掙脫趙建國的懷抱,伸出手臂,擦拭眼淚,極力抑制悲傷的情緒,答道:“姓李名肆,家排行老四,家有鋪子幾間,因而得名,前面四位兄長死于戰(zhàn)亂,只能跟老父相依為命。”
趙建國看到對方哭窮,心裏暗自發(fā)笑,想調(diào)侃他一番,緩和一下人為制造的不良氣氛。
“李肆,你別哭了!你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地成何體統(tǒng)?男兒流血不流淚,有淚不輕彈。你九泉之下的兄長有知,他們也會罵你是一個懦夫!”
李肆立即收斂哭容,破涕為笑,“我跟老爹一直攢錢,等攢夠一百塊大洋,可以買女人,娶媳婦。”
趙建國不得不佩服對方出色的演技,情緒的拿捏轉(zhuǎn)換真是恰到好處。前一秒鐘還在哇哇大哭,后一秒鐘立即哈哈大笑。他不禁搖頭苦笑,“女人又不是騾馬,你說買買啊?”
“呵呵,這年頭有賣很好了!難道你還想找一個女人,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跟你談戀愛,老老實實地跟你結(jié)婚生子?別做夢了!”李肆不以為然。
趙建國戲謔,“那你想怎樣?買一頭母驢回家供著,然后正兒八經(jīng)地傳宗接代?”
“鬼子坡有個寡婦,滿臉麻子,丈夫英年早逝,婚后無裔,不過還能生育。十裏八鄉(xiāng)的地主富人,爭相排隊門求親,可一看到她容貌,一個個嚇得退避三舍。如果買她做老婆,她可以為我生娃。這樣,我跟老爹有人養(yǎng)老送終,死后也有人墳燒香……現(xiàn)在客棧被馬匪搗毀,這事兒又要延后幾年。黃花閨女咱買不起,正經(jīng)寡婦眼看要被人買走。我爹急得一夜白了頭,恐怕孫子還沒見到,他死了。”
李肆口如懸河,滔滔不絕,簡直判如兩人。一點都不像平日裏那個反應(yīng)遲鈍,表情木訥的店小二。
趙建國驚異地打量對方,雖然他臉臟污不堪,仿佛涂一層膠泥,面如黑炭,但是瑕不掩瑜,眉宇之間隱隱露出幾分英氣,實在不應(yīng)該生活在水深火熱之。
面對趙建國審視的眼神,李肆隨即轉(zhuǎn)移視線,佯裝低頭檢查桌子。
“李肆,一個大男人不應(yīng)該這樣茍且偷生。”趙建國一針見血,直言不諱。
李肆抬頭看了對方一眼,表示無奈地攤開雙手,“待在這個鬼地方,兵荒馬亂,自身難保,民不聊生,能活下去已是萬幸,你還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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