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樹林喘著粗氣，仰頭望著兒子滿是幽怨的眼神，臉露出憨厚的笑容，“兒子，你怎么過來了？趕緊過去陪老婆和孩子，我自己能行。”
羅振剛揚起眉毛，終于說了一句還有點人性的心裏話：“爹，剛才回來的時候，你吃東西了沒有？”
羅樹林只覺得一股暖流涌心頭，他猶豫不決地望了兒子一眼，似乎回答這個十分簡單的問題，也需要極大的勇氣。他楞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說道：“還沒吃呢！路黑燈瞎火，你讓我去哪找吃？”
羅振剛的心裏毫無愧疚，他心安理得地說道：“那沒辦法了，誰叫你回家太晚！現在竈裏的爐火都滅了，你等到明早再吃吧？”
“好吧！反正我也不餓！”羅樹林話剛說完，只覺得肚子裏咕咕直叫。其實他已經很久沒吃東西，連日來的奔波趕路，至今滴水未沾，滴米未進。他已經餓得老眼昏花，四肢乏力。
羅振剛厚著臉皮，話鋒一轉，直奔主題，“爹，我媽死了以后，她留下了一筆錢，請問這錢哪去了？”
羅樹林心裏一驚，他望著兒子那張貪得無厭的嘴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媽死了那么多年，她留下了什么錢？我怎么不知道？”
面對父親的質問，羅振剛變得有些底氣不足，連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有點做賊心虛，“是我媽臨死前留下的那筆錢……好像有五百塊大洋呢？眼下部門裏有個空缺的領導崗位，也是個旱澇保收的美差，我得花錢跟司打聲招呼，要不然咱們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羅樹林臉充滿愧疚，“這事兒得從長計議，咱倆回頭再商量好嗎？”
“你在延河振興小學從教那么多年，難道都沒領一點薪水嗎？”羅振剛一點都不甘心，他繼續追問。
“領了！只是沒有那么多，國民教育部還拖欠我的退休金呢？趕明兒，我再討薪去。”
羅樹林的臉現出一絲苦澀的神情，鬼知道人家還給不給他這筆催命錢。
羅振剛嘆了一口氣，“那也是杯水車薪，領回來一堆廢紙，不值幾個錢。”
“領得一點算一點，有總沒有的好。命有時終須有，命無時莫強求。”
“我困了，先睡了！老媽留下的那筆錢，你再好好想一想藏在哪裏？是不是回來的路被馬賊劫走了？”
羅振剛打了一個哈欠，還沒等父親回答他的問題，直接甩走離開。
羅樹林啞口無言，他呆坐在凌亂擁擠的房間裏無所適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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