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殺過不少人，可從來沒有殺過自己人，更沒有殺過手下。”
“現(xiàn)在小鬼子天天都在看我們殺自己人！”
“我寧可殺掉你，也不殺自己的手下！你這該死的地下黨！”
李肆怒吼，趙建國沒想到自己好心變成驢肝肺，他甩起巴掌狠狠地打了對方一記耳光，直打得他掌心發(fā)麻。
李肆仿佛觸電一般打了一個激靈，他隨即掄起胳膊跟趙建國推搡扭打。趙建國一邊招架，一邊叫道：“你鬧夠了沒有？撒潑完了沒有？”
“夠了，也完了。”李肆一把推開趙建國，“你少來管我。”
趙建國不再搭理他，沈默地看著李肆慢慢地撫平自己的心緒。
李肆臉憤怒的神情逐漸消退，他呆若木雞地看著平躺在地的那具死尸。死者怒眼圓睜，好像還在惡狠狠地瞪著，他猶如芒刺在背。
李肆像個呆子一樣蹲下來，伸手抹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手指碰到眼眶時，死者尚未流盡的眼淚滲了出來，他看了看被沾濕的手掌，伸到自己的身擦了擦，頓時熱淚盈眶，撲簌簌的眼淚滾落下來。
“你別哭了，哭表示放棄所有的希望。”
趙建國走前，拍了拍他肩膀，好生安慰他。
“可他不是漢奸，我卻親手殺了他。我不是人，竟然殺死自己人。這下小鬼子高興了，在他們看來，房間裏只不過是死了一只老鼠。可他不是老鼠，他是一個人，他是我最好的手下。”
李肆聲淚俱下地哭訴
“我知道，人死不能覆生，你不必難過。”
“話雖如此，可是我還有什么希望活著出去？”
李肆情不自禁地埋頭痛哭，像死了爹媽一樣悲傷。趙建國沒那閑功夫聽一個統(tǒng)哭鼻子，他拔下死者身那塊破鐵片，徑直轉(zhuǎn)頭，繼續(xù)開挖墻角那個地洞。
隨著洞口不斷地擴大，沈浸在悲傷之的李肆也停止了哭泣。他若無其事地蹲在趙建國挖開的那個洞口旁邊，神情落寞地看著趙建國挖墻腳。兩個手下沒死之前他還像個獄霸，現(xiàn)在他像個落單的野猴。
“你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和追求是什么？”
李肆忽然問道，趙建國并沒停下手的活兒，他只是抬頭看了看對方，淡淡地說道：“不知道，如果說我最大的夢想是實現(xiàn)民族解放，為實現(xiàn)共產(chǎn)主義而奮斗終身，你相信嗎？”
李肆搖了搖頭，趙建國繼而反問：“你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回家。以前你來過敵占區(qū)嗎？”
“沒來過。敵占區(qū)是你想來來得了嗎？”趙建國搖頭苦笑，“這回我總算長見識了，想不到你堂堂一個站長也有多愁善感的時候。”
李肆渴望地看著趙建國挖開的洞口，長吁短嘆。
“我也沒來這裏，從你們出門那一刻起，我一直待在螞拐鎮(zhèn)當?shù)曛鳌Ｆ鋵嵨依霞以谏瓿牵幸粋€老婆和一個孩子。我很久沒見到他們了，干我們這一行，最好少見家人。以前我只是聽說鬼子滅絕人性，現(xiàn)在親眼所見，終于知道鬼子不但滅絕人性，而且涂炭生靈。我不禁為老婆和孩子感到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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