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卓不群從容晃著手機，笑道，“但是我敢保證，你一會兒需要我的幫助……”

警車似乎就停在對面街口，樓下忽然一陣人聲騷動，小林道：“食藥安支隊的人來了。”

“喏，”卓不群抬了抬下巴，“‘市局食品與藥物安全保衛(wèi)支隊’，他們會把你套進一個綠色的大塑料袋裏，拖進深入地下八十英尺的密閉觀察室，不光要拷問你的靈魂，還要解剖你的身體。我？我就不同了，我們刑偵隊只拷問你的靈魂。”

戴月來快步到窗前，正好看見警察和白大褂朝網(wǎng)吧老板身上套綠色的隔離服。他默了默：“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我們開誠布公吧，”卓不群站起身，大步近前，忽一把抓起戴月來的手腕，擼起他的手表，看了一眼腕表下遮藏的“藍墨水簡筆畫”，“嗯，果然。戴同學，我查了你哥和你的所有資料，如果你們果真來自青山集團，想必都聽說過集團實際控股人、實驗室總研究長，卓別林卓博士——那是我爸。”

“……不好意思，”戴月來努力回想了一下，客觀道，“我只知道，青山集團下有個馬戲團，團長先生藝名卓別林。卓先生每年都帶著長毛綠猴和金甲鱷龜來福利院表演‘夜叉鬧海’，可以說，節(jié)目非常精彩。”

“……”卓不群眼睛一瞇。

小林：“戴同學你說的也沒錯，青山集團下所有馬戲團和游樂場業(yè)務(wù)都是由卓先生親手創(chuàng)建的。如果你每年都在觀眾席，一定不會忘記還有一出節(jié)目叫‘海市蜃樓’——那是我表演的，你看……”說著一手搭上戴月來肩頭，一手指向室內(nèi)一面白墻。

戴月來只覺肩頭一重，心口一輕，霎時眼前如起大霧，白墻上忽然光影浮動，有巨鯨沖破碧海白浪掠頂而過，飛沙呼嘯擦過刻紋繁覆的黃金駝鈴，風雨大作的高山峭壁從晴日萬裏的海天相接處拔地聳起……還沒來得及定睛細看，一切又瞬息湮滅無蹤。

小林警官收回手，神秘兮兮：“記得吧？現(xiàn)在，我們都是自己人了。戴同學，我們需要你的配合。”說著作勢要握手。

“......我不明白。”戴月來兩手插進兜裏，直視小林警官的眼睛——那瞳仁極黑，即便迎著窗口，也仿佛沒收進一絲光亮。

戴月來想起了到福利院表演節(jié)目的馬戲團中，確實有一個高梳背頭、腳蹬皮靴、身著黑絲絨燕尾服的小魔術(shù)師。他和現(xiàn)在這個小林一樣有著漆黑而無光的眼睛。

卓不群也把兩手插警服的褲兜裏：“很簡單，你也看見了，這次實驗樣本大面積爆發(fā)病變，很可能演變?yōu)橐黄鹬卮蠊残l(wèi)生事件，顯然接下來你這只小白鼠、我這個涉事家屬，還有周同學，我們都將面臨一些麻煩，哦，周博士已經(jīng)去局裏喝茶了吧？”

“聽說青山集團所有業(yè)務(wù)都是合法經(jīng)營，”戴月來抬腕看了眼手表，“我相信所有問題都會得到公正處理。你身為執(zhí)法人員，又想我怎么配合？”

“沒讓你違法亂紀小朋友，”卓不群換了個姿勢，胳膊肘撐著大理石窗臺，手指噠噠敲叩合金窗框，“現(xiàn)在，是這樣——你也知道吧？青山集團的實驗，最近出了不少問題，輿論不小，我們已經(jīng)沒法像四年前s市‘星漢2號’實驗樣本出現(xiàn)問題時那樣，把事情定性為‘蓄意連環(huán)謀殺’刑事案件，這次要想平息輿論，不管青山集團是不是合法經(jīng)營，上面都必須先問責直接負責人——也就是我爸和周博士，然后還要控制‘污染源’——也就是你們這些……”

戴月來：“可我認為當務(wù)之急，不是忙著把自己摘出去。如果實驗樣本的病變真產(chǎn)生了‘傳染性’，那是一場災(zāi)難，按規(guī)定實驗室應(yīng)立即聯(lián)合當局啟動應(yīng)急預(yù)案，我也愿意配合應(yīng)急預(yù)案的執(zhí)行。可是看兩位警官的意思……”

“我們需要你‘不配合’應(yīng)急預(yù)案，”卓不群啪嗒一敲窗臺，站直了，“你沒聽錯。接下來你會收到實驗室召回消息……”

“叮咚——”戴月來手機一響，正是青山實驗室的短信。

卓不群劈手奪過手機直接按下關(guān)機鍵：“step1，假裝沒看見。然后，實驗室會通過‘星漢3號’人體植入智能設(shè)備要求你終止實驗進程……”

“嗡”的一聲輕震，戴月來的手環(huán)亮起藍光，光束交織成虛影投屏，字幕閃現(xiàn)：“是否終止實驗進程？”

卓不群作勢緩緩拔出配槍：“step2，選‘否’。不然，一槍崩了你。”

“……”戴月來只好看向“否”字，手環(huán)藍光熄滅，“step3呢？”

“很好，”卓不群的槍還沒拔/出來，索性又塞回去，“第三步嘛，我們找到卓別林先生，請他勇敢地站出來承擔自己干涉他人實驗進程造成的嚴重后果，挽救無辜的背鍋俠同事和可憐的病變者感染者們……”

“……”戴月來震驚了，“干涉他人實驗進程？他是你爸，你直接打電話。”

“問題就在這，”卓不群一攤手，“電話打不通嘛，我爸他——失蹤了。所以在step3裏，你作為唯一一個實驗進程未終止的樣本，將會對瘋狂科學家卓別林先生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就讓我們呆在這間與世隔絕的屋子裏，叫個外賣，等待……”

“吱呀——”鎖眼一動，門開了，周靜水提著大包小包：“我回來了！你……你們怎么？”

“——等待正義的降臨。”卓不群目光轉(zhuǎn)向周靜水手中的印有金燦燦酒店logo的豪華餐盒。

小林忙迎上前，無比自來熟地接過大包小包：“終于回來了，開飯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