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叔分過神來，回道：“是你們自己要下去看看，這裏看起來好像沒有異變，這些已死亡喪尸化感染者身上的大概率還是迭代b病毒，隔離霧化和防護服足夠保障你們的安全。”

周靜水后知后覺明白過來：“……你們！如果有異變呢？”

“別激動，”疤叔頂著龍霸天的假臉，五官線條雖邋邋遢遢蠻橫敦實了些，可正經(jīng)一皺眉，目光照舊鋒芒逼人，“不是放你們下去‘試毒’，一來，是你們自己主動要求下去看看對吧？怎么樣，親眼看見，現(xiàn)在相不相信了？這就是一百年后的c市。”

戴月來面色微沈。

“二來，”疤叔一面操控艇群，一面不耐道，“嘖，小孩兒一個個真他媽難哄。不是說了嗎有防護服和隔離霧……”

“等等，不是很明白，”周靜水擠進駕駛座，手指戳著可觸屏幕，調(diào)出后方俯視圖，拉近地面鏡頭，“這些尸體……這裏的天氣……你們是怎么界定病毒迭代的？！”

地面不斷遠去，屏幕中只余一片死寂的蒼莽雪原。

疤叔點燃一支煙：“界定？實不相瞞，都是瞎幾把界定的。蟠桃計劃一線星漢計劃和二線馬戲團計劃雜交出臨床試驗成果蟠桃一號，蟠桃一號實驗樣本發(fā)生病變急速衰老死亡，我們把樣本身上的玩意兒叫‘815源病毒’。源病毒從病變樣本身上轉(zhuǎn)移到廣大人類同胞身上，30天內(nèi)，80%人群感染后完全喪尸化并迅速死亡、20%人群人不人鬼不鬼地茍延殘喘，這一波初期活躍病毒就叫‘815初代a病毒’。直到2035特效藥研制出來，特效藥可以治愈的病毒叫‘815迭代b病毒’。但是，由于病毒是不間斷進化的，a和b之間沒有明確分界線，并且ab間有一段進化研究空白區(qū)。同理，b之后也有進化研究空白區(qū)，目前國際上一致認為，直到新一輪‘大規(guī)模感染危機’出現(xiàn)前，潛伏在死尸身上進化中的病毒仍劃歸研究空白區(qū)，不做‘迭代c’定義……”

周靜水：“可剛剛城裏那具尸體表明——這些死尸上的潛伏進化中病毒已經(jīng)又能使人感染了？特效藥已經(jīng)不管用了？”

“沒錯，”疤叔目光平直註視前方，耐著性子解釋，“其實，接受過特效藥強化了病毒抵御基因的人一直都有可能再次被感染，不過一開始的‘再感染’癥狀沒有喪尸化那么嚴重，都可通過醫(yī)療手段治愈。可是近些年，有個別二次感染者發(fā)生完全喪尸化癥狀，嗝屁死硬的概率甚至超越a代和b代的80%，幾乎達到100%。所以學術(shù)界已有人認為，‘迭代c’其實已經(jīng)出現(xiàn)，如果不能及時采取有效手段，等大規(guī)模感染危機真正降臨時就為時已晚......”

戴月來：“為什么不銷毀這些死尸？”

“銷毀，”疤叔重覆這兩個字，深深吸了一口煙，噴吐煙圈，“火燒、炸彈、超低溫封凍、乃至核彈……我們試過很多種方法，尸體沒了，病毒還在，屁用沒有。只有前些年軍部和生科哲辦公室聯(lián)合研制出的一種‘亞核’武器，能真正消滅迭代b之后進化中病毒，可這種亞核爆炸輻射會危及土壤、空氣、水，像中心城十字樓那種小范圍的尚且可控，但大范圍全球廢棄文明區(qū)使用的話咱們整個地球村就以另一種方式完蛋了。現(xiàn)在普遍的防疫措施就是法令限制居民靠近廢棄文明區(qū)、設(shè)置隔離罩、公干出入者裝備大椿集團的專利隔離霧——哦，當然，隔離霧作為上市商品，有錢就能買，導致現(xiàn)在很多‘傻逼型探險’、‘盜墓式考古’、‘野雞類科研’的作死家們頻繁出入廢棄文明區(qū)……”

前方烏云密布，一陣強氣流襲來，艇身劇烈顫抖。周靜水和戴月來不約而同琢磨著他們這一隊是屬于哪一種“作死家”。

疤叔操控艇群一頭扎進厚密云層，在劈裏啪啦的雷聲電光中顛簸穿行。他銜著煙頭面色沈肅道：“唔，當然我們和作死的們不一樣，看到剛才停機場那位‘大廚’沒？典型的完全喪尸化癥狀，他媽的那眼眶裏都養(yǎng)出一窩蛆了！”

戴月來：“......”

周靜水悚然道：“會......會擴散嗎？”

咻的一下，艇群一個側(cè)沖終于掙脫劈裏啪啦的電網(wǎng)，疤叔在控制臺邊沿碾滅煙頭，勾手拎過酒瓶，碗口大的玻璃瓶底朝屏幕點了點周靜水的大頭影像：“這個想法很大膽。的確，專家們提出過死尸在迭代病毒的‘操縱’下‘覆活’的可能性……”

周靜水雖然學習成績及綜合素質(zhì)打小在同齡人中一騎絕塵，但作為一名大二生活才開始沒一個月、大一整年不是在計劃回家找他弟就是在回家找他弟路上的象牙塔中人，那點兒糊瓶底都不夠的半吊子專業(yè)知識實在是不中用。當然，連對不對口都不好說。

疤叔終于寬容地看了他一眼，看他明明一直驚乍得跟只跳腳貓似的，應該自個兒也懵得找不著北，可懵歸懵，那某種“護犢子”式的勇敢著實令人感到親切熟悉。雖然他身邊那“犢子”看起來根本不需要他護。

——“犢子”看似斯文和氣又有禮貌，但在經(jīng)歷這一連番好萊塢電影都不一定敢拍的變故后，還能保持和氣禮貌乃至異于常人的極致冷靜，以他“荊老不死”一百多年的人生閱歷來看，這人不是缺心眼就是心理變態(tài)。

不知是缺心眼還是心理變態(tài)的戴月來正“聽課”聽得投入，不料“荊老不死”忽然斷了話音，正從屏幕裏瞇瞇眼意味不明地打量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