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腳一路往上走,兩邊大多是灌木叢，不止樹少，果子樹也不見蹤影。據冬生娘說,果子樹大多在半山腰上,還得走上小半個時辰才行。

越往上走,那高高的樹木就漸漸多起來,可也只是比山下多一些，一眼望去仍是稀稀拉拉的。這種樹木雖說很常見,也不長果子,但若是那樹底下鋪滿了落葉，就得用棍子翻翻看,說不定裏頭還藏著蘑菇呢。

秦家村是平原地區,附近也沒啥山,所以陳氏和秦雅對于哪些地方有蘑菇,還真是摸不著頭腦。之前秦雅和黃嫂子上山時，倒是學了些找木耳的方法，但蘑菇還是頭回采。

不過也不用擔心，旁邊不是還有個冬生娘嗎？冬生娘在東溝村住了十多年,這蘑菇、木耳啥的早就不知道采了多少回了,哪年不得來上幾回？尤其眼下又正碰上兩個虛心好學的學生，那還不得把看家的本事都給拿出來。

“這種地方雖說落葉也多,卻基本采不著啥蘑菇。知道為啥嗎？要是下面有蘑菇,十有八九那葉子都得給頂起來。當然，要是那葉子太厚,蘑菇可能也不好鉆出來。但這種時候不多。多數時候還是能看出來。”

“不光是葉子底下，那茅草底下也會藏著蘑菇。關鍵是看樹。若那樹像山腳那樣，稀稀拉拉的只幾棵樹,那是肯定沒有蘑菇的。想采蘑菇，就得往林子深處走，蘑菇就愛在這種地方。”

一路上，冬生娘就在忙忙叨叨地和她倆講這蘑菇的事，時不時還把家裏的事也插進去點。比如她侄子小時怎么頑皮了，長大后又是咋樣變穩重了……如此這般。也不知她這話題是咋連起來的，反正說上一會蘑菇就能拐到她侄子那兒去。

所以說，千萬別隨便小瞧人，別看冬生娘往日裏總是咋咋呼呼的，真到關鍵時候人家還就不掉鏈子。教人采蘑菇的時候，順帶腳還能夸夸侄子，堅決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對于冬生娘找蘑菇那番話，秦雅自是知道原因。蘑菇是菌類，自然不會喜歡陽光，只會挑那陰暗潮濕的地方長。當然，她知道的這些都只能算是紙上談兵，真讓她自個去采蘑菇，估計也采不回幾個。且她認識的蘑菇也有限，還不知這裏長不長呢。

“娘，前邊就有果子樹了。”木生在前頭遙遙喊了一句。幾個男人上山時，只不時聊上幾句，其余時間都在默默爬山。沒一會就把女人們給遠遠地落到了后頭。等快到地方，回頭看時，幾人才發覺。

因怕親娘怪罪，木生趕緊先招呼一聲，又下來接幾人。他把筐摞在一起，拎著在前頭帶路。那兩個人早已站到樹下，正等著上樹摘果子。

這是一片蘋果樹，不遠處還有沙果樹。因這裏離山腳較遠，且林間開闊，樹和樹之間并不挨得十分緊，樹上的果子雖說比不上前世那樣大，但卻是一樣的紅。特別是枝頭上那幾個，因陽光充足，不僅比下頭的紅，個頭也最大。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高了。

這樹瞧著足有十幾尺高，若為了摘這幾個蘋果，再爬那么老高，實在是不劃算。故此，冬生娘和陳氏都仔細叮囑了好幾遍，生怕這幾個小子一時興起，就往樹頂上爬。這果子再好，終歸只是口吃的。

安排好這頭的事，女人們就去了那沙果樹下。和蘋果樹比，沙果樹要矮得多，也就七八尺的樣子。那下頭的果子，伸手就能摘到。至于那高處的果子，若用樹枝打，也可以打下一部分。那打不下來的，就等著落下來，全給小鳥們吃了吧。

三個人商量好，這沙果只摘半筐就行，還得留著地方待會放蘑菇和木耳呢。等三人摘完了，過去一看，那蘋果才只摘了不到半筐，想來要摘滿還得些時間。不過從這裏到山腳，背上一筐蘋果可不太好走，要不就不摘滿了？

冬生娘和陳氏都是這樣想的，奈何那三人正摘得高興，竟是沒一個同意。得，既然人家愿意，她們又操啥心？反正也不是自己背，累就累他們自個吧。

“姑，你們還要往裏走嗎？背著筐怕是不好走，要不就倒到這幾個筐裏？等回來再往裏裝。”劉力攀在樹枝上，透過層層迭迭的葉子，看著冬生娘問道。

冬生娘和陳氏對視一眼，覺得這樣也行，就是費個時間，總好過累得肩頭疼。秦雅對此當然也沒意見，能輕松點又何樂而不為呢？

陳氏和秦雅牢記冬生娘那找蘑菇的方法，低著頭，拿著根棍子，這戳戳，那探探。說來，她們的運氣也算不錯，竟找到了一片香菇。采蘑菇不像摘菜，得輕輕用手指夾住蘑菇的傘柄，往上一托，就能把蘑菇摘下來。

可千萬不能像摘菜那樣使勁扯，蘑菇扎根不深，只輕輕扯一下就行。若是太用力，那柄怕是要弄壞了。若采了蘑菇去賣，這樣有破損的蘑菇往往賣不上價，再說也放不住。當然，也可以曬干了再放。

若碰上那腐爛的樹木，往往還能找到些木耳。秋天的木耳較春夏兩季的木耳要肥厚許多，個頭也大上許多。且秋天溫度低，蟲子也少，木耳還能再長一段時間。所以，秋耳一般只采那長成的大耳，小耳最好留著不采，等以后長大了再來采。這些東西，還都是黃嫂子上次教秦雅的。

木耳和香菇一樣，采摘時也不能生拉硬拽。得用手把木耳和耳基一起捏住，左右那么一扭，一整朵木耳就能摘下來。

等直起腰，筐裏已攢了快半筐，再不能摘下去了，再摘，那沙果就裝不下了。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林子深，加上她們專挑那有厚厚落葉的地方，走路可不就得十分小心嗎？一個不小心就能踩到土坑裏。

真是怕啥就來啥，秦雅心裏正擔心踩到坑裏，腳下一沈，腿一歪，身子眼看就要坐到地上了。陳氏就在旁邊，見閨女要崴到了腳，忙伸手去拉。

就在這時，前方奔來一個人，一手托住了秦雅的胳膊，將她扶起來。原是劉力幾個摘完了蘋果，見三人還沒回來，有些擔心，就過來找找。正見著秦雅踩到坑裏，他幾步奔過來，把人托了起來。

冬生娘心裏暗道：這才像個樣，還以為他這悶葫蘆要一直悶到進門呢。

陳氏早由一開始的錯愕，轉變為淡然，左右這人到底行不行，還得閨女自己來拿主意。

“崴著沒？”陳氏關切地問，她本想把閨女身上的筐給解下來，沒想劉力搶先一步早已幫著拿下了筐，放到了自己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