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叔，您聽我說。我剛才那是……”劉力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沒啥正經(jīng)理由。當(dāng)然,那手是老早就松開了的。若不然,秦百福的拳頭就得杵到他臉上。

“是是是,是啥？本來定親了,就不該總見面，考慮兩家離得遠(yuǎn),這才讓你們多見了幾回。沒成想你倒蹬鼻子上臉,步步欺人了。”秦百福背著手，邊往屋裏走邊數(shù)落。說完,他還瞪了秦雅一眼。

秦雅笑瞇瞇地在一旁看著,尋思她爹是不又聯(lián)想到啥了？這幾天他可不光對秦大川好得出奇,對自己也不像以前似的,一天都說不上幾句話。

至于秦百福瞪的那一眼，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她是女兒家，在這世道，若有些事太主動了是要遭人議論的,就算是鄉(xiāng)下,有些規(guī)矩也是要講的。說親時，女子甚至都不能問上一句,都憑父母做主。

不過這裏是關(guān)外,和關(guān)內(nèi)相比，風(fēng)氣要開放得多,對女子的約束也要少得多。據(jù)她所知，這村裏頭那定了親的男女，反倒走動得要多點。至于雙方父母,也都看得開，說什么成親前多走動走動，等成了親也能熟絡(luò)點。

只是秦百福并不這樣認(rèn)為，他自有一套規(guī)矩，不管關(guān)外這邊啥樣，自家還是得守這規(guī)矩。

劉力支吾了兩聲，也不吭聲了。他想得挺開，說就說兩句，等氣散了也就沒事了，大不了他這幾天都不來了，等過上一陣再來。

只可惜他想得挺美，等真過了幾日，秦雅卻沒閑工夫了。因那作坊的事有了著落，三方都簽了契。張發(fā)財也早在村裏選定了位置，找人算了個日子，作坊就開始動工了。

建作坊的原料早就拉了過來，都放在了空地上。蓋房子就要先打地基，挖地是個辛苦活，但對常年干農(nóng)活的農(nóng)家漢子來說，這根本不算個啥事，再說了，這天天挖地人家還給工錢呢，那不得更使勁了。

因現(xiàn)下地裏的苗還沒長出來，莊戶人家都沒什么事要忙，所以來挖地基的人不少。沒過幾天，那圍墻地基就打好了。接下來就是屋子的地基。打地基之前，那蓋房子的師傅先來把各處房屋給規(guī)劃了一下，哪裏是門，哪裏是屋子，各個屋子都要蓋多大，人家都有自己的打量。

至于東溝村人，就只等著師傅咋說就咋干。等各處都劃好了，眾人就開始挖地。等地挖好了，還要夯地。石硪放到中間，每人手握一根麻繩，只等喊號子的人一聲令下，眾人一齊抬起石硪，將石硪蕩向高處，然后順勢讓它自然落下，依著慣性讓它砸到地面上。

每次石硪落下，都會將地面砸出個大坑，這樣重覆幾次，那地面就能夯得結(jié)結(jié)實實，踩上一腳，像那石頭一樣硬實。

地基打好了，就該砌墻了。這就不是村裏人能干的活了，這得專門的石匠才行。不過這樣也好，漢子們正好趁這個機(jī)會歇歇乏。這時候蓋房子可都是憑力氣，什么機(jī)器都沒有。

作坊的工地上一片火熱景象，秦雅也沒閑著，她這幾天正在招工。

自打張發(fā)財給村裏人說了作坊的事，村裏的女人們就都動了心思。別看東溝村人少，只有三十幾戶。可哪家人都不少，總不能每家每戶都能去做工。有那腦子快的，先別人一步去了秦家，想先探探口風(fēng)。

奈何秦家除了秦雅，其他人對這事是一問三不知，他們知道的可不比別人多多少。再者，作坊裏做的是吃食，所以招人尤其要慎重。而且，這作坊裏的人也不能只招秦家村的人。王掌柜和常家也都要出人。

村民們雖說對此有些許不滿，但也都能體諒，畢竟這作坊也不是秦家一家的，人家那還有兩家出了大錢的。縱使有那憤憤不平的，也早被張發(fā)財給壓制住了。他可不能讓這幾個壞了心思的把村裏的財神爺給氣跑了。

秦雅對早先招的那幾個婦人印象很好，她家做了好幾回香腸，人家一次也沒往外透過口風(fēng)。所以這回招人，她就讓這幾個婦人給介紹幾個。早在簽契的時候，三人就定好了，在東溝村招十個人做香腸，另兩家一家再出五人。若后頭生意好了再加人。

除了這十個人，還有那看門守夜的，打掃院子的，運(yùn)貨送貨的，都是從東溝村招的。至于管事，自然是王掌柜和常家各派了一個，東溝村也出了一個。張發(fā)財舉賢不避親，推舉了兒子張?zhí)铩Ｋ彩窍胫舻綍r人員不好管理，有自家人在，那些人總不好做得太過。

對于張發(fā)財?shù)淖龇ǎ跽乒窈统Ｖ撅w自然是沒有什么不滿的，有村長的兒子坐鎮(zhèn)，東溝村的人想必輕易不敢起啥幺蛾子。至于他們這邊的人，自然由他倆負(fù)責(zé)。

因這回只招十個人，且這裏頭還有秦家先頭雇過的幾人，所以實際上作坊并沒招幾個人。秦雅擔(dān)心其他人家心裏不滿，除了給那沒選上的人都挨個登了記，若后面需要人手，就優(yōu)先從這些人裏出。她還想了個法，那看門、掃院子的人手，大多都是從那沒選上的人家出的。

這樣一來，即使女人們沒被選去做香腸，可家裏的男人們有了活計，這心裏總能舒坦點，也就不惦記著去鬧哄了。

把人招來還不算完，還得教她們灌香腸。若是還依著早先用漏斗的法子，那速度還是提不上來。秦雅在心裏回憶了一下那灌香腸神器的樣子，畫了個圖樣，讓秦大川帶著上縣裏找王掌柜一趟，讓他找人問問能不能做出來。

沒想到王掌柜的辦事效率還挺高，才過了幾天，這工具就給做好了。且他還是自己過來的。作坊都快蓋好了，他派去的管事也是每日裏都給他匯報，可他終歸放心不下，就趁這個機(jī)會過來看看。

除了那灌香腸工具，他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臨來前，蘇掌柜讓他給捎樣?xùn)|西。他進(jìn)了秦家村，連作坊都沒去，就去了秦家。

他懷裏揣的可是銀票，雖說裏頭裝的多少他不知道，可他知道東家靠著那方子也建起了作坊，就過年這段時間就賺了不少銀子。沒看蘇掌柜見他時，笑得臉上那褶子都快把眼睛擠沒了。他對蘇掌柜那是相當(dāng)了解，那人一抬屁股，他都能知道放的啥屁。這老東西，還上他跟前顯擺來了。

因家裏人多，秦雅也沒敢打開看，只把信封放到柜子裏鎖上。因為招人的事，家裏總是斷不了人，反正銀票也到了手裏，早看晚看也沒區(qū)別。

等吃過晚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閑聊的時候，秦雅上柜子裏取出信封，拿出銀票，放到桌上。

“姐，你發(fā)了！”最先開口的是秦大川，他看到銀票上的數(shù)字時，先是睜大眼睛，接著就喊了一句。

陳氏和秦百福看到了，倒是呆了一下，接著就沈默了。陳氏是打從心底為閨女高興，女兒家手裏有了錢，這過日子底氣可就足了。秦百福則是有些被打擊到了，他累死累活忙活這么多年，竟和閨女一年掙得差不多，不，還不是一年，只有半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