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廁在后頭,出門右轉往后頭一直走。”
秦雅左腳拌右腳，差點沒坐地上，幸虧挨著門框,扶了一把,才把身子穩住。都不用回頭,她就知道那人在干啥,準是憋著笑。
初秋的清晨，帶著一絲涼意,秦雅剛出來就打了個冷戰,心說早知這么涼，該穿件褂子。那個該死的就知道樂,也不知道提醒她一聲。她搓搓肩膀,往后頭走。
等從茅廁出來,她站門口打量了一下,見這院子四四方方的，正屋有三間，東西兩邊各有兩間廂房。四周圍了一圈土墻，大門邊上有個牲口棚子,邊上就是雞窩。至于豬圈,則放到了后院，此時,那豬正哼哼著在吃食,雞鴨們正在院子裏四處溜達。
她又往正屋看了看，竈屋門開著,裏頭正呼呼往外冒熱氣，想是飯菜就快做好了。她這才想起還沒洗漱，趕緊回屋找洗臉盆。幸虧院裏現在沒人,要不她這人可就丟大了。唉，這習慣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改得過來的。
及至進到屋裏，見臉盆架上早盛了半盆水，就連布巾都掛到了上頭，心道：這人還挺上道，那她就不計較剛才他憋笑的事了。
她先從柜子上找到刷牙子，開始刷牙。這種刷牙子還是她以前在秦家村時，有次在縣上的雜貨鋪裏發現的。當時可把她高興壞了，她還真用不慣那楊柳枝，總覺得那東西會把牙床給刷破了。等她手裏有了銀子，就去買了幾支，都給收起來了。
到了關外，她才把刷牙子分給陳氏幾人。畢竟在秦家村，人多口雜的，若是知道她亂花錢，保不齊就得惹來麻煩。索性關外這邊也有刷牙子和牙粉賣，至少在刷牙這件事上她還沒遭啥罪。
刷過牙，就是凈面、擦臉、抹膏，這一套流程下來，直把劉力看得呆住了。他還是頭回知道，女人家洗個臉竟然這么麻煩。他估摸著沒有一刻鐘時間可弄不完。不過想想，多虧了這套流程，他媳婦那臉才白白嫩嫩的，若是洗完臉擦干就完事，估計那臉就得跟他似的，又糙又黑。
洗臉水自然有人倒，秦雅就想上竈屋去給搭把手，剛起身就給人拽住了。
“你干啥去？飯還沒好呢。等做好了再出去。”
“我得去竈屋看看，不管做沒做完，總得露個面，總得在你伯娘面前表現表現。”
“你去了也得給趕回來，還不如就在屋裏頭待會。那飯也快好了。”劉力邊說邊拿手捏捏她耳朵，這人是咋長的？耳垂都這么軟和。
秦雅把那只作亂的手扒拉下來，道：“那我也得去瞅瞅。剛才我出去人家可都看見了。不出去也不好。”說完，她掙開手，就出了門。
此時，林氏從竈屋裏出來，見她出了門，忙把人攔住，道：“飯馬上就好了，你回去歇著吧。昨晚累壞了吧？咋不多睡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恰在此時，蘇氏和杜氏在竈屋門口齊嶄嶄看了過來。秦雅臉上那笑一下子就凝住了，天爺呀，地上咋沒裂個縫兒，她好趕緊鉆進去。這裏的人說話都這么直白嗎？這還是在院子裏，門外人來過往的，若是給人聽去了，她今兒是別打算出門了。
這么想著，她飛快往大門外看了一眼，幸好路上沒人經過，遂應道：“不累不累。再說了，我也沒干啥活。”
“那也不用。那飯菜都是現成的，往鍋裏一放就完事了。你趕緊回去歇著吧。”
人家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若是再堅持去，就有點不識好歹了。秦雅只得答應幾句，轉身回了屋。剛進屋，就聽有人在屋裏頭樂。
她就有點氣，樂啥樂？她這不也是為他著想嗎？省得他待會被人說嘴。“閑著也是閑著，趕緊把嫁妝給理一理。都在屋裏頭堆著，亂哄哄的。”
“就那么放著吧，后天還得往縣上拉。你現在收拾出來也是白費勁。”劉力不以為意地說。
“后天？后天就回去了？你就歇這么兩天？”不用干活，秦雅當然高興。反正這屋裏頭平時也沒啥人來，別人也看不見屋裏啥樣。
“這就不少了。大后天興許也能歇一天，我也有點摸不準，到時去看看。”
吃過飯，秦雅回屋找出幾枚銅板，用紅紙包起來，站門口沖狗蛋招招手。
狗蛋正在院裏頭攆著那群雞在跑，把那雞嚇得直往雞窩裏鉆。蘇氏在屋裏看見了，正要吆喝他一聲，就見秦雅把狗蛋叫去了，只好回到屋裏，嘴裏憤憤然道：“便宜了這小子。”
杜氏在屋裏也看見了，她剛把窗戶打開透個氣，想起昨晚鬧的那出，也不知人家是早準備好了，還是聽她那么一說就多心了。又想起早飯時，婆婆對秦雅那個熱絡勁，不知道的還當人家是親兒媳，自己反倒是隔著房的媳婦。
忽的又想起家裏男人，昨晚回屋都沒說上幾句話，她也懶懶的，誰都不想搭理，咋就偏自個碰上這么個男人？她越想越沒意思，索性啪嗒一聲關上窗子，誰也不看。
“二嬸，你叫我？”狗蛋小臉跑得通紅，上面濕津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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