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激戰(zhàn)（三）

陳長官和郭參謀長悄然回了恩施，但是張賢卻被留了下來。這件事，除了江防軍總司令等幾位高官外，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家還是不想影響到部隊的士氣。

誰都知道，張賢是第六戰(zhàn)區(qū)長官部的作戰(zhàn)副官，把他留在這里，當然有一個原因是掩人耳目，但對于張賢來說，更多的卻是自愿。張賢并沒有忘記，自己同時也是十一師的一個營長，所以當陳長官要回去的時候，他主動要求留在了三斗坪的前線作戰(zhàn)指揮部。

在分手的時候，郭參謀長對張賢有些不舍，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對這位精明而又能干的小伙子很是贊賞，更何況張賢這個小子又十分乖巧，便是拍馬屁也拍得人不知不覺，很是舒服。當下郭萬對張賢道：“此一戰(zhàn)，結(jié)果如何，很難預料，你也是一個聰明人，我不用多說，你肯定可以看得出來，所以我對你有一個勸告?！?

“參座請講！”

郭萬道：“此戰(zhàn)之激烈必當是血遮日月的，到時你也要看看戰(zhàn)況，若真得無回天之力時，也不必做無謂的犧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到時你還是速回恩施總部，我自會為你開脫！”

張賢有些感動，這個郭參謀長早已對形勢看透了，正因為沒有必勝的把握，才會說出此言，這也是對他的一種愛惜?？墒峭瑫r，這也讓張賢想起了當初郭萬指揮宜昌之戰(zhàn)時的情景，很顯然，當年的宜昌之戰(zhàn)，郭萬肯定也是存在著這種想法，所以才會棄城求生。但此時已非彼時，這一戰(zhàn)已成了國軍的生死之戰(zhàn)，如果所有的人再存有這種想法，那么也就根本不會拼命，這一仗不打也罷了。雖然很感激這個參謀長，但他還是道：“謝謝參座的關(guān)照，屬下記住了！不過，若能為之，屬下必定努力為之，不敢先有絲毫怯意，更不敢未戰(zhàn)而去求退。”

郭萬愣愣地看了看他，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如今在國軍中的年青軍官里，象你這種敢想敢做，敢打敢沖的已經(jīng)不多見了。好吧，我就實話與你說了吧，其實此一仗關(guān)鍵還是在石牌，若我猜測不錯的話，雨臺山那邊可能支持不過明天，偏巖那邊可能支持得久些，估計能到二十七日，也就是說最晚在二十八日開始，鬼子就會攻到石牌一線，十一師要想保住石牌不丟，最少要支持三天，甚至于到五天才能盼到援軍過來。以十八軍區(qū)區(qū)兩萬之眾，對抗鬼子三個師團四五萬眾的兩倍之敵，而在武器與炮火上更是難以相抗，唉！難呀！”

張賢知道他說得確實是真情，同時問道：“陳長官知道這情況嗎？”

郭萬點了點頭，告訴他：“陳長官心里如何不清楚呀，他也急呀，雖說事在人為，此時他也只能盡人力而聽天命了！”

張賢笑了一下，卻是充滿了自信。“我相信人定勝天！”他這樣告訴郭萬：“我們一定可以贏！”

郭萬沒有答話，看了他良久，見他的軍帽有些歪了，忍不住抬起雙手來為他正了正軍帽。

※※※

三斗坪到石牌不過三十里路，張賢一直沒有機會回自己的獨立營去看一看，別說是獨立營，便是近在咫尺的十八軍后方醫(yī)院他都沒有空過去。送走了陳長官與郭參謀長，正從醫(yī)院附近走過，張賢這才想起了王金娜來，和劉小虎與熊三娃步入其間，此時，這里已經(jīng)成為了最為繁忙的場所，不僅有十八軍下來的傷員，還有別的部隊下來的傷員。里面雖然看似亂糟糟一團，其實也有一定之規(guī)。

原先來到這里時，張賢還覺得這個醫(yī)院過于空曠，而直到此時，卻又顯得過于狹小了。整個醫(yī)院里，充滿了傷兵，便是平日里見得最多的護士也難得一見了。好不容易，張賢看到了一位認識的護士，詢問著王金娜的位置。這個小護士只是告訴他王醫(yī)生一直在作手術(shù)，這一日已經(jīng)為三十多個兵做了手術(shù)，便飛快地跑開，忙她的事去了。

看看這滿目的傷員，雖然擔心王金娜的身體會吃不消，但張賢也知道此是非常時期，只要是王金娜能救下更多的士兵，那么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快慰。他來到手術(shù)室外，見到有人抬著一個做完手術(shù)的兵出來，而馬上又有另一個傷者被抬了進去。他知道，今天自己的妻子不會有空余的時間來和他說話了，自己在這里耽誤她一分鐘，可能就會讓她少救活一個人。當下，只在外面站了片刻，便又帶著劉小虎和熊三娃離開了。

一回到前線作戰(zhàn)指揮部，張賢就拿到了一份緊急的戰(zhàn)報，果然不出郭參謀長所料，阻擊從宜昌渡江鬼子野地大隊的十八軍十八師的陣地被撕破，月亮巖失守，敵人已經(jīng)攻到了雨臺山附近。雨臺山是由十八軍暫編第三十四師防守，這個師是一個二流師，剛剛組建不久，其戰(zhàn)力在十八軍里最差。

張賢緊鎖著雙眉，如果此時陳長官坐鎮(zhèn)在這里，他又回怎么排兵呢？可是如今，作戰(zhàn)指揮部里只剩下了他和江防軍的吳總司令，以及幾個參謀。

張賢來到了地圖之前，看著地圖，聽著那幾個參謀在嘰嘰喳喳地爭論著什么。他回過頭，對吳司令道：“此時，雨臺山必須要暫三十四師守住，把退下來的十八師調(diào)到偏巖北面峽當口附近埋伏，然后再令偏巖阻擊的第五師連夜后撤到饅頭嘴至夾龍口一線。鬼子必定會追擊而至，從偏巖到饅頭嘴是一條狹小的山?jīng)_，沖里有一條小河穿過，那里的地形我十分熟悉。所以只要等他們一進入我們的伏擊圈，便跑不了了，我們就把他們消滅在這條小河里！”

吳司令看著地圖，點著頭，卻又有些擔憂地道：“委座可是要我們死守偏巖的，我們此時能守而不守，棄下偏巖不顧，只怕將來委座追究起來，大家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