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商離開了。

樂笙從尚澤仙尊口中得知這事時, 并沒有太多驚訝。

一宿沒睡的她起來后沒有像往常一樣等到九商，那時她便猜到九商已經(jīng)不在南山修真界了。

她從招搖山問了一圈，最后才找到自己師尊的破山居。

“師尊, 九商他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回來？”樂笙熬了一宿, 眼睛有些紅腫，像是哭過一般。

“這個啊……”尚澤仙尊摸了摸鼻子，不確定地回答：“或許，也許，大概很快就會回來吧。”

“師尊, 那你知道九商的來歷么？”樂笙又問：“之前是你讓他去魔族的么？”

“這個啊……你等他回來，自己問他吧。”

“好。”

樂笙這一等，便是等了大半年。

從十月等到春節(jié), 又從春天等到夏天。這期間，每月章凌都會帶來九商平安的消息, 卻只字不提他在何處，何時回來。

樂笙隱約意識到，九商應(yīng)該不會回來了。

一開始，她以為九商出了意外, 所以不愿同她聯(lián)系。可后來在同白瑞汐和章凌他們的相處中，她發(fā)現(xiàn)九商只是單純地不想回來而已。

她清楚地記得, 除夕那日她去找白瑞汐, 剛到門口, 卻聽到裏面的章凌感慨地說：“師弟也真是狠心，不想見樂笙師妹也就罷了，為何連我們也拒之門外……”

不想回來，不想見她，原來如此。

一開始, 樂笙每天還會去清掃一遍九商住的前院，春節(jié)過后，她便搬著自己的東西離開魔訶居，重新住回了歸一塔。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讓九商連道別都不愿同她說。

每月十五之夜，她依舊會遭受靈魂反噬，痛不欲生。好在有尚澤仙尊教她的束縛咒，沒再發(fā)生過自殘自傷的事情。

這一年的七月初七，已經(jīng)和祝余在一起的陸瑤找到樂笙，拿開她手裏的書，笑著指責(zé)說：“你一天天的，要么在歸一塔看書，要么在外面練法術(shù)，怎么也不知道休息休息。”

“書中自有顏如玉。”樂笙拿回書，小心地展開。“這么嫌棄我，下次有學(xué)不會的法術(shù)可別來找我。”

樂笙在修煉法術(shù)上可謂天賦異稟。雖然由于自身限制，有些法術(shù)她無法自己施展。但旁人看不懂的法術(shù)，只要拿來找她問上幾句，便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除了陸瑤，歐陽萱他們也經(jīng)常來找樂笙，大師兄萬浩成更是時常來找她討論陣法。

他們每次來時，都會看到樂笙像往常一樣樂觀開朗，都以為九商的離開對她沒什么影響。有時候，還會同她開上幾句玩笑。

“好啦，雖然九商那家伙不知道去哪了，但你也要過節(jié)啊。”陸瑤再次搶過樂笙手裏的書，拉著她往外走：“芊雪師姐說要帶我們?nèi)ネ涉?zhèn)玩，你收拾一下，待會就去。我已經(jīng)一百年沒有逛過七夕了，到時候帶點銀兩，買點小吃。”

自從將自己的身體煉化成神器后，樂笙不用修煉辟谷之術(shù)，也不再需要吃喝。原本九商在的那幾天還會督促她好好吃飯。他走后，樂笙已經(jīng)很久沒吃東西了。

她和陸瑤在招搖山找到羽芊雪，發(fā)現(xiàn)歐陽萱和歐陽爍也在。沒多久，章凌和祝余也來了。一行人即將出發(fā)時，歐陽志姍姍來遲。

“堂哥！”歐陽爍歡快地迎上去。“我前幾日叫你你說不來，我還以為你真不來了呢。”

聽到歐陽爍的話，歐陽志臉上的表情出現(xiàn)了幾分不自在。“閑著無事，出去玩玩。”

眾人并沒有在意歐陽爍和歐陽志的對話，飛身離開。

樂笙召來“乘黃”，坐到它背上，讓它帶著自己飛行。沒了九商，樂笙學(xué)會了很多事情。

七夕時節(jié)的望仙鎮(zhèn)果然熱鬧非凡。還沒到晚上，各家各戶門前便已經(jīng)放好了花燈，只等太陽一落便點上。街上游玩的多為年輕男女，看看雜耍，買點東西。有情人僅是遠遠看上那么一眼，也是心滿意足。

樂笙他們一行人多俊美，走在人群裏太過扎眼，經(jīng)常引得路人頻頻回頭看。

歐陽志便建議大家先分散開來，等晚上天色暗了再聚到一起。

陸瑤想去西山看落霞，祝余陪她一起。歐陽萱想去東市看蓮花，章凌立刻舉薦自己。

羽芊雪想和樂笙一起，可又不放心歐陽志和歐陽爍兩個外門弟子。她幾百年不曾來過人間，已經(jīng)忘了歐陽志和歐陽爍在成為修真界弟子前，曾在人間安然無恙地度過了數(shù)次七夕節(jié)。

“阿笙，你和歐陽志一起可好？”羽芊雪覺得歐陽爍和樂笙都還有些孩子心性，相比之下，歐陽志沈穩(wěn)持重，和樂笙在一起比較穩(wěn)妥。

樂笙如今有九商留下的骨簪，自己也學(xué)會了厲害的術(shù)法，倒是不用擔(dān)心她的安全問題。

樂笙點頭同意。歐陽爍想和樂笙在一塊，可又不敢反駁氣質(zhì)清冷的羽芊雪。

待羽芊雪和歐陽爍朝北走后，歐陽志說：“樂笙姑娘，我聽說城南那有皮影戲，要不要過去看看？”

樂笙確實對皮影戲有些興趣，便答應(yīng)了。倆人一路走過去，話不多，偶爾客氣地說上幾句。樂笙從未和歐陽志單獨相處過，對他不了解，找不出什么話題。

在這樣成雙成對的時節(jié)，她也沒什么心思找話題。

她其實經(jīng)常想起九商，每次想起來的，都是最后一晚他那受傷的眼神……

“樂笙姑娘，到了。”

樂笙走神了一會兒，經(jīng)歐陽志提醒，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皮影戲攤子前。一場皮影戲剛剛結(jié)束，看的人離開后，歐陽志領(lǐng)著樂笙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新的一場開演前，歐陽志提醒說：“樂笙姑娘，你待會註意看，這神仙手裏的劍，會變色。”

皮影戲講的是一個神仙戀上凡人的故事。望仙鎮(zhèn)離修真界近，在這裏講仙凡戀，最是應(yīng)景。看過不少類似故事的樂笙對故事本身不感興趣，對皮影戲卻是很感興趣。

以前在白啟，逢年過節(jié)的慶典上也會有表演皮影戲的，她很喜歡，可以一看看好幾個時辰。

故事臨近結(jié)尾，天界不滿女仙私會凡人，便派了十萬天兵天將前來捉拿。那領(lǐng)頭的天將手裏提著一把劍，果然如歐陽志所說，劍的顏色一直在變，紅橙黃綠，好不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