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旭和零星并肩走在田埂間，夕陽毫不吝惜它的暖光，照在兩人身上，他們是秋末來的，在這里過了一整個冬天，那個冬天，是零旭生命里最冷的一個寒冬，是零星生命里最暖的一個暖冬。
生命就是這么不平等，有人的不幸，在別人那里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七妖呢？”零旭突然問到。
七妖貌似很神秘，平時不見人影，關鍵時刻總能及時趕到。
因為零旭不肯生孩子，七妖正在外邊執行任務——尋找資質好的孤兒。
他只要資質好的，孤兒不孤兒的不重要，只要七妖想，就一定能讓他變孤兒。不過七妖不會想的，他是有是非觀念的系統。
零旭突然問起七妖，零星跳開一步，緊張地防備著他：“你不會又要殺我吧？你殺不了我的?！?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了，我不會殺你?！?
零星感動得一塌糊涂，西望鄙視地對他豎起了中指。
他可不信零旭的話，零家沒人把他當親人，零正陽那殺人滅口的眼神可沒躲過他的眼睛。
如果這個世界有基因檢測就好了，看零正陽還能不能提上褲子不認人。
零旭繼續問到：“你是怎么認識七妖的？他對你很忠心?！彼钦娴煤芎闷妫艿鼙划敵杉易鍚u辱，從小也沒出過零家，哪來那么強大的幫手？
忠心？
零星扯了扯嘴角：“忠心就不會讓我天天挨你的水炮了。”
“他也不認同你讓他殺了弟弟們吧，他們還都是孩子?！?
孩子？哼，誰還不是個寶寶了？原主才十五歲就被折磨得快死了，這就是孩子干的事。
西望前世也見識過孩子對孩子的殺傷力，他們不知輕重，不懂是非，害起人來比成人更甚。
對于傷害別人的人，無論老幼，他都沒有多余的同情心。他們欺負他的時候，還不是認為他無力反抗才肆無忌憚？當他們對他人施暴的時候，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既然傷害了別人，就要承擔別人的報復。
傷害的方式有輕有重，在他眼里都是一樣的。他的兄弟們只敢侮辱他，不敢殺了他，他才不信是因為顧念什么手足之情，而是不敢承擔殺人造成的惡果。
并且讓他活著受到的屈辱，和看著食物卻不敢吃被活活餓死的痛苦，比死亡輕嗎？還不如痛快給他來一刀。
他到現在都不覺得殺了那群人有什么錯，盡管最小的只有八歲，卻都欺負過他，在他看來，他們對他的侮辱和他對他們的殺戮，是一樣的。只不過他還活著，他們死了。他經歷了十五年的痛，而他們只經歷了一瞬間。
零星的臉上被夕陽鍍上一層暖光，可以看到他對于殺了八個弟弟沒有任何悔色，提起來也沒有任何動容，零旭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這樣，冷血。
零星側對著夕陽，頭發在臉上投下一片明暗交雜的陰影，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兩顆小虎牙。零旭有剎那的恍惚，他也只是個孩子。
“祖宗們看不慣我被人欺負，才派七妖來保護我的。他們覺得弟弟們太調皮了，要收回去親自管教。”
這種荒誕無稽的事也能被他說得一本正經，還把手刃弟弟的責任推給了祖先，零旭再看那兩顆小虎牙，只覺得他是個小惡魔。
“你就不怕這樣污蔑祖宗們他們把你也收回去管教？”
“他們都沒收你，我怕什么？”
比起零星做的事，零旭也好不到哪去，他聽說零星的母親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所以他覺得零星也是個水性楊花的人，就想羞辱他，在他生日那天，他喝多了，就抓了病貓一樣的他酒后亂性……結果父母把所有錯都怪在零星身上，他還是別人眼里彬彬有禮的翩翩公子，零星成了勾引別人的下賤貨。
在這里修身養性了大半年，零旭覺得有可能他們都錯了，無靈根的人也能生出有靈根的孩子，有靈根的人也可能生出無靈根的孩子，或許零星就是那個萬分之一呢？
“二弟…對不起?！?
零旭直視著那雙幽深的雙眼，誠懇地道歉。
為他的年少荒唐道歉，為他對弟弟的傷害道歉，為他沒有做好兄長的責任道歉。
西望只想諷刺他，道歉有個卵用，如果他一直手無縛雞之力，他們把他折磨死也不會內疚。別人欠他的，他會自己討回來，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決的。
零星卻很受用，眼淚一下子氤氳了眼眶。令西望的諷刺卡在了喉嚨里，說不出來了。
如果前世，也有人和他道歉的話，他是否還會懷著恨意，同他們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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