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想多見你

第二天郁月城出去上課, 一早就出門，到下午還沒回來。

方渡燃按時去青苗基地做了檢查, 回來的路上收到郁月城的短信，告訴他已經(jīng)開庭了，在榕城市法院。

方渡燃正坐在方天澤送他回郁宅的車上，對著手機屏幕看了又看，在輸入框裏停頓好一陣，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么。

這應該是解脫，代表方正海正式接受審判, 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 雖然并不是以剝削他生命的理由。

他的存在，都無法在那些案件裏面占據(jù)一頁紙，寥寥幾句話就會成為客觀事實, 一個被使用的人形物品一筆帶過。

他知道的，這是灰色地帶，沒辦法。

能用別的手段讓方正海伏法，從社會上消失，讓這個項目破滅, 郁月城做了所有的努力。

方渡燃沒覺得不滿足, 相反，他很不爽自己目前的無能為力。

他也想為郁月城做點什么，什么都行, 但郁月城是最不需要任何幫助的。他也想快快地成長起來，郁家對他有恩, 有義子的身份, 他也不覺得那些好都是理所應當?shù)模転樗麄冏鳇c什么就好了。

至少不能給干爸干媽丟臉吧。

他把耳機帶上, 裏面是他落下的英語功課，離校之后的新課他一頁都還沒看過。

在輸入框敲出來一個字發(fā)過去-好。

然后方渡燃閉上眼窩在后座裏，耳機裏一如既往的課標發(fā)音在一遍遍重覆課文，陽光照在臉上眼瞼裏都微微發(fā)亮，臉上曬了一會兒落下一片暖意。

車裏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異味，不然就像極了他去年獨自南下，包車去清遠市送血樣的場景。

他做了個深呼吸，聞到a市裏些微干燥，帶有工業(yè)氣息的空氣，跟榕城截然不同的空氣，嘴唇輕碰無聲跟著耳機裏的課文默念。

生活慢慢趨向平靜，方渡燃把每天的時間全部用在學習上，郁月城只要在家，他就把存起來的問題一次性解決完。

郁月城也在忙，魏楊到現(xiàn)在沒有蹤跡，他看起來不比自己少擔心。加上他要去大學上課，去教授那裏上私教課，還要做實驗，寫論文，調(diào)研，看很多書······事情一大堆。

只要魏楊這個人一天不找到，那方正海和魏楊之間的勾結(jié)就一天不會清晰。

定罪之后，魏楊作為扭轉(zhuǎn)omega性別實驗項目的主要發(fā)起人，跟方正海是牢固合作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等于畏罪潛逃。

方渡燃和郁月城就這個聊過，都對他的身份很是懷疑，他自稱認識自己的母親和郁家人，就已經(jīng)很可疑。而看過照片的安靖阿姨對他的長相一點印象也沒有。

只不過他現(xiàn)在沒那么多的時間去考慮這些，雖然事關(guān)生死，事關(guān)方家曾經(jīng)那場滅頂之災，他也只能先擱置。

方渡燃有時候覺得自己過于冷血，居然連這種顛覆他和他母親一生的騙局都可以說放下，就真的暫時放下。

大概是以前長期經(jīng)受方正海他們的折磨，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割裂開，把這些骯臟的東西都裝在心裏，一鏟子一鏟子地埋起來，一言不發(fā)，然后註意力全放在補課上面。

身上背負的東西有點多，方方面面都是困境和壓力，方渡燃怎么也做不來成為一個沒心沒肺的人。

安靖和郁治書從沒給過他壓力，他就更想再用功一點。

沒有人去對他提出要求，他自己的未來也嚴嚴實實壓在頭頂上。他需要把頂上這層烏云給捅破，不管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在他身上付出過的人。

他得站起來，堂堂正正地站起來，還得往前走，用力從谷底往上走才行。

別的他不會了，自學的軟件系統(tǒng)那些現(xiàn)在不是能上臺面的時候。

方渡燃的現(xiàn)狀，也沒有什么資本去做別的，只有學習這一條路，只有放在眼前的高考，他要先牢牢抓住。

就他這個年紀，跟趙霖他們有家業(yè)需要繼承的也不一樣，不上學他就什么機會都沒了。

按照常理，學習是件很枯燥的事情，他一個人，一坐就是十多個小時，落下的課太多，還要高度集中精神才能提高效率，節(jié)約時間。

然而這些什么枯燥、獨處，對方渡燃而言簡直不值一提。

他現(xiàn)在可以坐在寬敞明亮的房間裏，可以沒有后顧之憂，可以為自己想要的目標去努力，身體也在一天天地往穩(wěn)定的方向走，再也不用依賴那些像毒.品一樣的人工信息素去維持生命體征。

這樣的生活，相比起在實驗室的茍活，等于是天堂，什么所謂的學習辛苦都攔不住他。

唯一不滿的就是他的身體，仍舊不能強度使用。

每天超過十三小時的集中精力學習，他就會開始頭暈眼花，被迫進入休息。

郁聞禮勸過他好幾次，讓他不能超過八個小時，方渡燃總是做題的時候做著做著就忘了，時間觀念這會兒全部被打破，最后不得已設置上鬧鐘，到點就強行放下筆，合上書睡覺。

現(xiàn)狀不能允許他單獨出門，方渡燃擠在學習以外短短散步的時間，全用來照顧后院裏的石榴樹和那株風鈴草。

他跟著張工一點點地學習如何觀察它們的健康狀況，如何修剪枝椏、黃葉，做記錄，澆水，如何選用合適配比的肥料和植物用藥······一系列的雜活。

一個人去照看，又沒什么可做的事情時，他就坐在樹下曬太陽，然后想跟它們說說話。

方渡燃覺得這個行為挺傻的，所以他從來沒真的說出口過。

偶爾他會朝自己發(fā)現(xiàn)的被鎖起來的小柵欄那側(cè)看過去，院子裏的樹木太多了，什么也看不著。

也沒有特別強烈地想要越過那道門，走進去看看的沖動。

沒猜錯的話，那裏應該就是方宅。

腳下是郁家在a市的老宅，他們沒搬過家，作為鄰居，郁月城還把后門上鎖的地方，就只有自己的以前那個家了。

“方小公子，郁公子回來了?！崩钜虂砗笤航兴?。

“知道了?！狈蕉扇荚陲L鈴草面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