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逍道:“張大俠有所不知,明教歷代傳下嚴規(guī),這光明頂上的秘道,除了教主之外,本教教眾誰也不許闖入,擅進者死。你和小昭不屬本教,不必守此規(guī)矩。”
這時只聽得隱隱喊殺之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只是光明頂上道路崎嶇,地勢險峻,一處處關隘均有鐵閘石門,明教雖無猛烈抵抗,來攻者卻也不易迅速奄至。加之明教名頭素響,來襲敵人心存忌憚,未敢貿(mào)然深入,但聽這廝殺之聲,卻總是在一步步的逼進。偶然遠處傳來一兩聲臨死時的號呼之聲,顯是明教教眾竭力御敵,以致慘遭屠戮。
張無忌心想:“再不走避,只怕一個時辰之內(nèi),明教上下人眾無一得免。”當下說道:“這不可進入秘道的規(guī)矩,難道決計變更不得么?”楊逍神色黯然,搖了搖頭。彭瑩玉忽道:“各位聽我一言:張大俠武功蓋世,義薄云天,于本教有存亡續(xù)絕的大恩。咱們擁立張大俠為本教第三十四代教主。倘若教主有命,號令眾人進入秘道,大伙兒遵從教主之令,那便不是壞了規(guī)矩。”楊逍、殷天正、韋一笑等早就有意奉張無忌為教主,一聽彭和尚之言,人人叫好。張無忌急忙搖手道:“小子年輕識淺、無德無能,如何敢當此重任?加之我太師父張真人當年諄諄告誡,命我不可身入明教,小子應承在先。彭大師之言,萬萬不可。”殷天正道:“我是你外公,叫你入了明教。就算外公親不過你太師父,大家半斤八兩,我和張真人的說話就相互抵消了罷,只當誰也沒說過。入不入明教,憑你自決。”殷野王也道:“再加一個舅父,那總夠斤兩了罷?常言道:見舅如見娘。你娘既已不在,我就如同是你親娘一般。”
張無忌聽外公和舅父如此說,心中難過,說道:“當年陽教主曾有一通遺書,我從秘道中帶將出來,原擬大家傷愈之后傳觀。陽教主的遺命是要我義父金毛獅王暫攝教主之位。”說著從懷中取出那封遺書,交給楊逍。
彭瑩玉道:“張大俠,大丈夫身當大變,不可拘泥小節(jié)。謝獅王是你義父,猶似親父一般,自來子繼父職,謝獅王既不在此,便請你依據(jù)陽教主遺言,暫攝教主尊位。”眾人齊道:“此言最是。”張無忌耳聽得殺聲漸近,心中惶急加甚,一時沒了主意,尋思:“此刻救人重于一切,其余盡可緩商。”于是朗聲道:“各位既然如此見愛,小子若再不允,反成明教的大罪人了。小子張無忌,暫攝明教教主職位,渡過今日難關之后,務請各位另擇賢能。”眾人齊聲歡呼,雖然大敵逼近,禍及燃眉,但人人喜悅之情,見于顏色。均想明教自前教主陽頂天暴斃,統(tǒng)率無人,一個威震江湖的大教竟鬧得自相殘殺、四分五裂。置身事外者有之,自立門戶者有之,為非作歹者亦有之,從此一蹶不振,危機百出。今日重立教主,中興可期,如何不令人大為振奮?能行動的便即拜倒。殷天正、殷野王雖是尊親,亦無例外。張無忌忙拜倒還禮,說道:“各位請起。楊左使,請你傳下號令:本教上下人等,一齊退入秘道。”
楊逍道:“是!謹遵教主令諭。啟稟教主,咱們命烈火旗縱火阻敵,將光明頂上房舍盡數(shù)燒了。敵人只道咱們已然逃走。不知可好?”張無忌道:“此計大妙,請楊左使傳令。”心想:“此法當年朱長齡便曾使過,計策本身原是好的,只不過他是用來騙我而已。”楊逍當即傳出令去,撤回守御各處的教眾,命洪水、烈火二旗斷后,其余各人,退入秘道。明教是主,天鷹教是客,當下命天鷹教教眾先退,跟著是天地風雷四門,光明頂上諸般職事人員,銳金、巨木、厚土三旗,五散人和韋一笑等先后退入。待張無忌和楊逍退入不久,洪水旗諸人分別進來,東西兩面已是火光燭天。這場火越燒越旺,烈火旗人眾手執(zhí)噴筒,不斷噴射西域特產(chǎn)的石油。那石油近火即燃,最是厲害不過,來攻的各門派人數(shù)雖多,卻畏火不敢逼近,只是四面團團圍住,不令明教人眾漏網(wǎng)。烈火旗人眾進入秘道后關上閘門。不久房舍倒塌,將秘道的入口掩在火焰之下。
這場大火直燒了兩日兩夜,兀自未熄,光明頂是明教總壇所在,百余年的經(jīng)營,數(shù)百間美輪美奐的廳堂屋宇盡成焦土。來攻敵人待火勢略熄,到火場中翻尋時,見到不少明教徒戰(zhàn)死者的尸首,皆已燒成焦炭,面目不可辨認,只道明教教眾寧死不降,人人而死,楊逍、韋一笑等都已命喪火場之中。天鷹教與明教人眾按著秘道地圖,分別入住一間間石室。此時已然深入地底,上面雖然烈火熊熊,在秘道中卻聽不到半點聲音,也絲毫不覺炎熱。眾人帶足了糧食清水,便一兩個月不出去也不致饑渴。明教和天鷹教人眾各旗歸旗、各壇歸壇,肅靜無聲。眾人均知這秘道是向來不許擅入的圣地,承蒙教主恩典,才得入來避難,因此誰也不敢任意走動。
楊逍等首腦人物都聚在陽頂天的遺骸之旁,聽張無忌述說如何見???陽前教主的遺書、如何練成乾坤大挪移心法。他說畢,將記述心法的羊皮交給楊逍。楊逍不接,躬身說道:“陽前教主的遺書上寫得明白:‘乾坤大挪移心法,暫由謝遜接掌,日后轉(zhuǎn)奉新教主。’這份心法,自當由教主掌管。”當下眾人傳閱陽頂天的遺書,盡皆慨嘆,說道:“哪料到陽教主一世神勇睿智,竟因夫婦之情而致走火歸天。咱們?nèi)舻迷缛找姶诉z書,何致有今日的一敗涂地。”各人想到死難同伴之慘、自己狼狽逃命之辱,無不咬牙切齒的痛罵成昆。楊逍道:“這成昆雖是陽教主夫人的師兄、是金毛獅王的師父,可是我們以前都未能見他一面,可見此人心計之工。原來數(shù)十年前,他便處心積慮的要摧毀本教。”周顛道:“楊左使、韋蝠王,你們都墮入了他的道兒而不覺,也可算得無能。”他本想扯上殷天正,只是礙于教主的情面,將“白眉老兒”四個字咽入了肚里。楊逍臉上一紅,說道:“總算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這成昆惡賊終究命喪野王兄的掌底。”烈火旗掌旗使辛然恨恨的道:“成昆這惡賊作了這么大的孽,倒給他死得太便宜了。”眾人議論了一會,當下分別靜坐用功,療養(yǎng)傷勢。在秘道中過了七八日,張無忌的劍創(chuàng)已好了九成,結(jié)了個寸許長的疤,當即給受了外傷的弟兄治療,雖然藥物多缺,但他針灸推拿,當真是著手成春。眾人初時只道這位少年教主武功深不可測,豈知他醫(yī)道竟也如此精湛,幾已可直追當年的“蝶谷醫(yī)仙”胡青牛。
再過數(shù)日,張無忌劍傷痊愈,當即運起九陽神功,給楊逍、韋一笑及五散人逼出體內(nèi)玄陰指的寒毒。三日之內(nèi),眾大高手內(nèi)傷盡去,無不意氣風發(fā),便要沖出秘道,盡殲來攻之敵。張無忌道:“各位傷勢已愈,內(nèi)力未純,既已忍耐多日,索性便再等幾天。”這數(shù)日中,人人加緊磨練,武功淺的磨刀礪劍,武功深的則練氣運勁,自從六大派圍攻光明頂以來,明教始終挨打受辱,這口怨氣可實在憋得狠了。
這天晚間,楊逍將明教的教義宗旨、教中歷代相傳的規(guī)矩、明教在各地支壇的勢力、教中首要人物才能性格,一一向張無忌詳為稟告。只聽得鐵鏈叮當聲響,小昭托了茶盤,送上兩碗茶來。張無忌道:“楊左使,這個小姑娘近來無甚過犯,請你打開鐵鎖,放了她罷!”楊逍道:“教主有令,敢不遵從。”當下叫楊不悔進來,說道:“不悔,教主吩咐,你給小昭開了鎖罷。”楊不悔道:“那鑰匙放在我房里的抽屜之中,沒帶下來。”張無忌道:“那也不妨,這鑰匙想來也燒不爛。”
楊逍等女兒和小昭退出,說道:“教主,小昭這小丫頭年紀雖小,卻是極為古怪,對她不可不加提防。”張無忌問道:“這小姑娘來歷如何?”楊逍道:“半年之前,我和不悔下山游玩,見到她一人在沙漠之中,撫著兩具尸首哭泣。我們上前查問,她說死的二人是她爹娘。她爹娘在中原得罪了官府,一家三口被充軍來到西域,前幾日因不堪蒙古官兵的凌辱,逃了出來,終于她爹娘傷發(fā)力竭,雙雙斃命。我見她小小一個女孩,孤苦伶仃,雖然容貌奇丑,說話倒也不蠢,便給她葬了父母,收留了她,叫她服侍不悔。”張無忌點了點頭,心想:“原來小昭父母雙亡,身世極是可憐,跟我竟是一般。”楊逍續(xù)道:“我們帶小昭來到光明頂上之后,有一日我教不悔武藝,小昭在旁聽著,怎知我解釋到六十四卦方位之時,不悔尚未領悟,小昭的眼光已射到了正確的方位之上。”張無忌道:“想是她天資聰穎,悟性比不悔妹子快了一點。”楊逍道:“初時我也這么想,倒很高興,但轉(zhuǎn)念一想,起了疑心,故意說了幾句極難的口訣,那是我從未教過不悔的。其時日光西照,地火明夷,水火未濟,我故意說錯了方位,只見她眉頭微蹙,竟然發(fā)覺了我的錯處。從此我便留上了心,知道這小姑娘曾得高人傳授,身懷上乘武功,到光明頂上非比尋常,乃是有所為而來。”
張無忌道:“或者她父親精通易經(jīng),那是家傳之學,亦未可知。”楊逍道:“教主明鑒:文士所學的易經(jīng),和武功中的易理頗有不同。倘若小昭所學竟是她父母所傳,那么她父母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又怎能受蒙古官兵凌辱而死?我其時不動聲色,過了幾日,才閑閑問起她父母的姓名身世。她推得乾乾凈凈,竟不露絲毫痕跡。當時我也不發(fā)作,只叮囑不悔暗中留神。有一日我說個笑話,不悔哈哈大笑,小昭在旁聽著,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其時她站在我和不悔背后,只道我父女瞧不見她,豈知不悔手中正在把玩一柄匕首,那匕首明凈如鏡,將她笑容清清楚楚的映了出來。她卻哪里是個丑丫頭?容貌比之不悔美得多了。待我轉(zhuǎn)過頭來,她立時又變成了擠眼歪嘴的怪相。”張無忌微笑道:“整日假裝這怪樣,當真著實不易。”心想:“楊左使是何等厲害的人物,小昭這小丫頭在他面前耍槍花,自然瞞他不過。”楊逍又道:“當下我仍是隱忍不言,這日晚間,夜靜人定之后,我悄悄到女兒房中,來窺探小昭動靜。只見這丫頭正從不悔房中出來。她徑往東邊房舍,不知找尋甚么,每一間房間,每一處隱僻之所,無不細細尋到。我再也忍不住了,現(xiàn)身而出,問她找尋甚么,是誰派她到光明頂來臥底。她倒也鎮(zhèn)靜,竟是毫不驚慌,說無人派她,只是喜歡到處玩玩,出于好奇之心。我諸般恐嚇勸誘,她始終不露半句口風,我關著她餓了七天七夜,餓得她奄奄一息,她仍是不說。于是我將教中舊日留傳的這副玄鐵銬鐐將她銬住,令她行動之時發(fā)出叮當聲響,那便不能暗中加害不悔。我所以不即殺她,是想查知她的來歷。教主,這小丫頭乃敵人派來臥底,決計無疑,以她精通八卦方位這節(jié)來看,只怕不是昆侖,便是峨嵋派的了。只是諒這小小丫頭,礙得甚么?念她服侍教主一場,教主慈悲饒她,那也是她的造化。”
張無忌站起身來,笑道:“咱們在地牢中關了這么多日,也該出去散散心了罷?”楊逍大喜,問道:“這就出去?”張無忌道:“傷勢未愈的,無論如何不可動手,要立功也不忙在一時。其余的便都出去。好不好?”楊逍出去傳令,秘道中登時歡聲雷動。
眾人進秘道時是從楊不悔閨房的通道而入,這次出去,走的卻是側(cè)門,以便通往后山。張無忌推開阻門巨石,當先出去,待眾人走盡,又將巨石推上。那厚土旗的掌旗使顏垣是明教中第一神力之士,他試著運勁一推那塊小山般的巨石,竟如蜻蜓撼石柱,全沒動靜,不禁伸出了舌頭縮不回去,心中對這位青年教主更是敬佩無已。
眾人出得秘道,生怕驚動了敵人,連咳嗽之聲也是半點全無。張無忌站在一塊大石之上。月光瀉將下來,只見天鷹教人眾排在西首賓位,天微、紫微、天市三堂,神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五壇,各有統(tǒng)率,整整齊齊的排著。東首是明教五旗:銳金、巨木、洪水、烈火、厚土,各旗正副掌旗使率領本旗弟兄,分五行方位站定。中間是楊逍屬下天、地、風、雷四門門主所統(tǒng)的光明頂眾教。那天字門所屬是中原男子教眾;地字門所屬是女子教眾;風字門是釋家道家等出家人;雷字門則是西域番邦人氏的教眾。雖然連日激戰(zhàn),五旗四門無不傷殘甚眾,但此刻人人精神振奮。青翼蝠王韋一笑及冷謙等五散人站在張無忌身后衛(wèi)護。人人肅靜,只候教主令下。張無忌緩緩說道:“敵人來攻本教重地,咱們雖要善罷,亦已不得。但本人實不愿多所殺傷,務希各位體念此意。天鷹教由殷教主率領,自西攻擊。五行旗由巨木旗掌旗使聞蒼松總領,自東攻擊。楊左使率領天字門、地字門,自北攻擊。五散人率領風字門、雷字門,自南攻擊。韋蝠王與本人居中策應。”眾人一齊躬身應命。
張無忌左手一揮,低聲道:“去罷!”四隊教眾分從東南西北四方包圍光明頂。張無忌向韋一笑道:“蝠王,咱兩個從秘道中出去,攻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韋一笑大喜,說道:“妙極!”兩人重行回入秘道,從楊不悔閨房的入口處鉆了出來。
其時上面已堆滿了瓦礫、焦木,費了好大力氣才走出來,撲鼻盡是焦臭之氣。其時明教人眾距離尚遠,但光明頂上留著的敵人已然發(fā)覺,大呼小叫,相互警告。張無忌和韋一笑相視一笑,均想:“這批家伙大驚小怪,不必相斗,勝敗已分。”兩人隱身在倒塌了的半堵磚墻之后,月光下但見黑影來回奔走。過不多時,說不得和周顛兩人并肩先至,已從南方攻到,沖入人群之中,砍瓜切菜般殺了起來。跟著殷天正、楊逍、五行旗人眾齊到,大呼酣斗,猶似虎入羊群一般。奪得光明頂?shù)谋居胸汀⑽咨綆汀⒑I硯偷仁鄠€大小幫會,眼見光明頂燒成一片白地,明教人眾沒一個漏網(wǎng),只道已然大獲全勝。丐幫、巨鯨幫等一大半幫會這幾日都已紛紛下山,光明頂上只剩下神拳幫、三江幫、巫山幫、五鳳刀四個幫會門派。明教教眾突然間殺將出來,這四個門派中雖然也有若干好手,卻怎是楊逍、殷天正這些人的對手,不到一頓飯功夫,已死傷大半。
張無忌現(xiàn)身而出,朗聲說道:“明教高手此刻聚會光明頂。諸大幫會門派聽了,再斗無益,一齊拋下兵刃投降,饒你們不死,好好送你們下山。”
神拳門、三江幫、巫山幫、五鳳刀中的好手已死傷大半,余下的眼見敵人大集,均無斗志,紛紛拋下兵刃投降。二十余名悍勇之徒兀自頑抗,片刻間便已尸橫就地。這十余日中,巫山幫等人眾已在山頂搭了若干茅棚暫行棲身,當下巨木旗下教眾又再砍伐樹木,搭蓋茅舍。地字門下的女教眾忙著燒水煮飯。
光明頂上燒起熊熊大火,感謝明尊火圣佑護。白眉鷹王殷天正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天鷹教教下各人聽了:本教和明教同氣連枝,本是一脈。二十余年之前,本人和明教的伙伴們不和,這才遠赴東南,自立門戶。眼下明教由張大俠出任教主,人人捐棄舊怨,群策群力。‘天鷹教’這個名字,打從今日起,世上再也沒有了,大伙兒都是明教的教眾,咱們?nèi)巳寺爮埥讨鞯姆峙商柫睢R悄膫€不服,快快給我滾下山去罷!”天鷹教教眾歡聲雷動,都道:“天鷹教源出明教,現(xiàn)今是返本歸宗。咱們大伙兒都入明教,那是何等的美事。殷教主和張教主是家人至親,聽哪一位教主的號令都是一樣。”殷天正大聲道:“打從今日起只有張教主,哪個再叫我一聲‘殷教主’,便是犯上叛逆。”張無忌拱手道:“天鷹教和明教分而復和,真是天大的喜事。只是在下迫于情勢,暫攝教主之位。此刻大敵已除,咱們正該重推教主。教中有這許多英雄豪杰,小子年輕識淺,何敢居長?”周顛大聲道:“教主,你倒代我們想一想,我們?yōu)榱诉@教主之位,鬧得四分五裂,好容易個個都服了你。你若再推辭,那么你另派一個人出來當教主罷。哼哼!不論是誰,我周顛首先不服。要我周顛當罷,別個兒可又不服。”彭瑩玉道:“教主,倘若你不肯擔此重任,明教又回到了自相殘殺、大起內(nèi)哄的老路上,難道到那時又來求你搭救?”
張無忌心想:“這干人說的也是實情,當此情勢,我難以袖手不顧。可是這個教主,我確是既不會做,又不想做。”于是朗聲說道:“各位既如此垂愛,小子不敢推辭,只得暫攝教主重任,只是有三件事要請各位允可,否則小子寧死不肯擔當。”眾人紛紛說道:“教主有令,莫說三件,便是三十件也當遵奉,不敢有違。不知是哪三件,請教主示下。”張無忌道:“本教給人目為邪魔外道,雖說是教外之人不明本教真相。但本教教眾人數(shù)多了,難免良莠不齊,亦有不肖之徒行為放縱,殘害無辜。這第一件事,是自今而后,從本人以下,人人須得嚴守教規(guī),為善去惡、行俠仗義。本教兄弟之間,務須親愛互助,有如手足,切戒自相爭斗。”向周顛看了一眼,說道:“吵嘴相罵則可,動手萬萬不行。本人請冷謙冷先生擔任刑堂執(zhí)法,凡違犯教規(guī),和本教兄弟斗毆砍殺,一律處以重刑,即令是本人的外公、舅父等尊長,亦無例外。”眾人躬身說道:“正該如此。”冷謙跨上一步,說道:“奉令!”他不喜多話,這兩個字,便是說應自當竭盡所能,奉行教主命令。張無忌道:“第二件事說來比較為難。本教和中原各大門派結(jié)怨已深,雙方門人弟子、親戚好友,都是互有殺傷。此后咱們既往不咎,前愆盡釋,不再去和各門派尋仇。”眾人聽了,心頭都是氣忿不平,良久無人答話。
周顛道:“倘若各門派再來惹事生非呢?”張無忌道:“那時隨機應變。要是對方一再進逼,咱們自也不能束手待斃。”鐵冠道人道:“好罷!反正我們的性命都是教主救的,教主要我們怎樣,那便怎樣。”彭瑩玉大聲道:“各位兄弟:中原各門派殺了咱們不少人,咱們也殺了各門派不少人,要是雙方仇怨糾纏,循環(huán)報復,大家只有越死越多。教主命令咱們不再尋仇,也正是為咱們好。”眾人心想這話不錯,便都答允了。張無忌心下甚喜,抱拳說道:“各位寬宏大量,實是武林之福,蒼生之幸。”于是命五行旗各旗使去釋放所俘神拳門、巫山幫等門派幫會的俘虜,向他們申述明教不再與中原各門派為敵之意,任由眾俘下光明頂而去。
張無忌道:“這第三件事,乃是依據(jù)陽前教主的遺命而來陽前教主遺書中說道:由覓回圣火令之人接任第三十四代教主之位,他逝世后,教主之位由金毛獅王謝法王暫攝。咱們即當前赴海外,迎歸謝法王,由他攝行教主,然后設法尋覓圣火令。那時小子退位讓賢,各位不得再有異議。”眾人聽了,不由得面面相覷,均想:“群龍無首數(shù)十年,好容易得了位智勇雙全、仁義豪俠的教主。日后倘是本教一個碌碌無能之徒無意中拾得圣火令,難道竟由他來當教主?”楊逍道:“陽前教主的遺言寫于二十余年之前,其時世局與現(xiàn)今大不相同。金毛獅王自是要去迎接的,圣火令也是要尋覓的,但若由旁人擔任教主,實難令大眾心服。”張無忌堅執(zhí)陽前教主的遺命決不可違。眾人拗不過,只得依了,均想:“金毛獅王只怕早已死了,圣火令失落將近百年,哪里還找得著?且聽他的,將來若是有變,再作道理。”這三件大事,張無忌于這十幾日中一直在心頭盤旋思索,此時聽得眾人盡皆遵依,甚是歡喜,當下命人宰殺牛羊,和眾人歃血為盟,不可違了這三件約言。
張無忌道:“本教眼前第一大事,是去海外迎歸金毛獅王謝法王。此行非本人親去不可,有哪一位愿與本人同去?”眾人一齊站起身來,說道:“愿追隨教主,同赴海外。”張無忌初負重任,自知才識俱無,處分大事必難妥善,于是低聲和楊逍商議了一會,才朗聲道:“前往海外的人手也不必太多,何況此外尚有許多大事需人料理。這樣罷,請楊左使率領天地風雷四門,留鎮(zhèn)光明頂,重建總壇。金木水火土五旗分赴各地,招集本教分散了的人眾,傳諭咱們適才約定的三件事。請外公和舅父率領天鷹旗,探聽是否尚有敵人意欲跟本教為難,再尋訪光明右使和紫衫龍王兩位的下落。韋蝠王請分別前往六大派掌門人居處,說明本教止戰(zhàn)修好之意,就算不能化敵為友,也當止息干戈。這件事甚不易辦,但韋蝠王大才,定能克建殊功。至于赴海外迎接謝法王之事,則由本人和五散人同去。”此時他是教主之尊,雖然言語謙遜有禮,但每一句話即是不可違抗的嚴令,眾人一一接令,無不凜遵。楊不悔道:“爹,我想到海外去瞧瞧滿海冰山的風光。”楊逍微笑道:“你向教主求去,我可作不了主。”楊不悔撅起了小嘴,卻不作聲。張無忌微微一笑,想起數(shù)年前護送楊不悔西來時,一路上她纏著要說故事,自己曾將冰火島上諸般奇景,以及白熊、海豹、怪魚等各種珍異動物說給她聽,這當兒她便想親自去看看了,說道:“不悔妹子,海行甚多兇險,你若不怕,楊左使又放心你去,那么楊左使和你一起都隨我到海外去罷。”楊不悔拍手道:“我怕甚么?爹,咱們都跟無忌哥哥……不,跟教主去!”楊逍不答,望著張無忌,聽他示下。張無忌道:“既是如此,偏勞冷先生留鎮(zhèn)光明頂,天地風雷四門,暫歸冷先生統(tǒng)率。”冷謙道:“是!”周顛拍手頓足,大叫:“妙極,妙極!”說不得道:“周兄,妙甚么?”周顛道:“教主如此倚重冷謙,那是咱五散人的面子。再說,大海茫茫,不知要坐幾日幾夜的海船,多了楊左使父女,談談說說,何等快活。我要和人合口吵鬧,也有楊左使做對手。倘若同著冷謙,只不過多了一塊不開口的木頭罷了。”眾人一齊大笑。冷謙既不生氣,也不發(fā)笑,便似沒有聽見。
當日眾人飽餐歡聚,分別休息。張無忌要楊不悔替小昭開了玄鐵銬鐐,但那鑰匙失落在火場的焦木瓦礫之中,再也尋找不著。小昭淡淡的道:“我戴了這叮叮當當?shù)蔫F鏈,走起路來反而好聽,還是戴著的好。”張無忌安慰她道:“小昭,你安心在光明頂上住著,我接了義父回來,借他的屠龍寶刀給你斬脫銬鐐。”小昭搖了搖頭,并不答應。
次日清晨,張無忌率領眾人,和冷謙道別。冷謙道:“教主,保重。”張無忌道:“冷先生坐鎮(zhèn)總壇,多多辛苦。”冷謙向周顛道:“小心,怪魚,吃你!”周顛握著他手,心中頗為感動。五散人情若兄弟,冷謙今日破例多說了這六個字,那的確是十分擔心大海中的怪魚將眾兄弟吃了。冷謙和天地風雷四門首領直送下光明頂來,這才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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