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容易啊！問題是活在這個世界上誰容易啊！不排擠別人就會被別人排擠啊！不傷害點什么就很難習慣被別人傷害啊！你真當以為我是一時沖動被憤怒沖昏頭腦才這樣像個離家出走的小孩一樣不懂事地像是一個笑話嗎？有我在情況只會更加糟糕吧？一旦打起來，我就只能拖你們的后腿，這一點我自己難道想不到嗎？

“當然會想到啊！獨自一個人生氣，一個人孤獨著傷心的時候根本睡不著覺啊！就算告訴自己，自己很困自己需要睡眠，腦子裏依舊是些胡思亂想的東西——自己以后究竟要怎么活著，如果綠嶺不適合自己，而自己又偏偏依賴上了綠嶺的話，最后的選擇不就變成了只能是活著也當死了的隱居嗎？

“所以我才不想你們來找我啊！為什么要把剪斷的線重新接起來啊？我拿著剪刀也很累的啊！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呀！你們你們你們，你們不了解我就不要擅自替我做決定啊！”

白月林大口地喘息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暈了過去，眼前一片漆黑持續了將近十秒才漸漸消散。不過，說出來之后的確感覺痛快許多了。

雷虛子看了看一旁無比安靜的楊語風，嘆了口氣，便松手放開了他，然后對著白月林，說道：“白月林，你在我眼裏始終是一個小姑娘，只不過剛才那翻話，讓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從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容易想多的小姑娘。白月林，你說你什么都做不到，對綠嶺來說的唯一作用就是拖后腿，說實話，沒人這么覺得，不用說我們這些妖精，讓尼采告訴你吧，為什么你不能在綠嶺，以他們的角度，你的作用是什么。”

“呵，居然還有我發言的機會嗎？”楊語風自嘲地笑了笑，然后說道，“尼采對綠嶺妖族的最大優勢就是謀略，綠嶺妖族根本不知道尼采所具有的武裝類型與將要采取措施的戰略措施，所以它們處于極大的劣勢之中。白月林，你作為一個人類，混跡綠嶺就起到了這么一個補充應對措施的關鍵性的參謀角色。

“舉個例子，如果沒有你，綠嶺的妖族就根本不知道都市號和flys的進攻方式是空中，那么尼采借此發動出其不意的空襲，其效果就是毀滅性的。但是你乘坐著雷山鵬鳥直接出現在了都市號的主控制臺，這是你憑借對都市號攻擊方式的準確預判成功躲過了近衛點射而做到的，大鳥吼那么一嗓子，給尼采帶來了極大的沖擊，直接導致多個預備計劃流產。

“同樣作為人類，你和林仁最大的區別就是關于現代文明的知識儲備，以及預見性的邏輯思維方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就是綠嶺最重要的智囊。稍微有點自信，月林，你就是你，能做到很多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白月林詫異地望向雷虛子，后者點了點頭。

沈思，無聲的二十秒。

“你說殺了我就能給蓋亞和尼采帶來最圓滿的結局，最圓滿的結局是什么？”許久，白月林問道。

“這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過，也不是必須殺了你才能做到。放心，我會盡力做到的，以我自己的方式。”楊語風平靜地說道，“前提是，你得放我走，你才有機會在未來看到這樣的結局。你剛剛說了那么多，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雖然在很多人看來要解決沖突矛盾流血是必須的，但是你不想流血。當然，所有人都不想，能不流血最好了，我就是來爭取達成這一點的。”

“人類與自然的沖突不可能和平解決，就算是沒開戰沒打那么多年，我也始終堅持這一點，綠嶺的所有妖精都堅持這一點。你是尼采在這個軍區的司令將軍的兒子，放你回去，可沒那么簡單。”雷虛子突然說道，“我們可是敵人，別想用花言巧語騙過我。”

“所以才說你們妖族的智謀完全不及人類，自然賦予了你們力量，而智慧，則是文明才有可能賜予的祝福。如果你在這裏殺了我，軍區司令的兒子，那么尼采可就不會繼續采取保守的作戰方式了。這不是威脅，綠嶺的坐標已經完全暴露，這附近已經有至少三百個導彈發射井進入作戰部署狀態。綠嶺坐落在半島上，三面環海并不代表著安全，正與之相反，尼采的五支航母編隊早就完成了合圍，數百架轟炸機與戰斗機抵達這裏只需要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說到這裏，楊語風撩起袖子，露出了一個手環，“說到這個份上，你可能也猜到了，這是一個發信裝置，正在不斷向外發送信號。這個手環與我身上的體態健康檢測儀連接，一旦檢測到心跳為零的狀態持續五秒以上就會切斷電源，停止發送信號，那么尼采作戰指揮中心的軍官就會知道我已經死了。”

搖籃系統，在如今的二十二世紀，也是軍隊采用比較廣泛的反觸發系統。

空氣有些凝固。

“照你這么說，無論殺不殺你，我們最后還是會被這些東西消滅掉。”雷虛子沈吟道，“狂轟濫炸，就是你們的最后手段嗎？我實話告訴你們，最好不要把槍口對準綠嶺。”

“不，如果你不殺我，我有把握把這個時間推遲，然后，用我的方式達成最完美的結局。”楊語風堅定不移地說道，“為此，白月林，你必須離開綠嶺，否則，就只能是死。”

“你以為你是誰？就算是軍區司令的兒子，你又能做到什么？這裏不是小孩子胡鬧的地方。”雷虛子上前一步，大手一揮，身上的羽毛再次飄出，死死地纏住了楊語風，“聽好了，綠嶺是一座山，就算你們把這座山毀掉了，也不能保證消滅所有的妖精。妖們最憤怒的事情就是家園被毀，后果必然是爆發獸潮，你們居住的城市會被一個個摧毀。”

“所以才要避免這種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的結局出現。”

“這是人類和自然的死斗，你能做什么？不說清楚方法，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轉移矛盾，人類想要的資源不一定全來自自然，星際殖民也是可行的方法……”楊語風被羽毛掐住，就快要窒息了，“針對綠嶺，是因為目前星際殖民唯一的大難題，就是人類的身體太脆弱，宇航服會限制行動，如果能直接在外太空的多種惡劣環境生存，殖民與建設速度會快很多。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基因改造，綠嶺奇花異草，奇珍異獸極多，同樣，妖族的基因樣本會起到很大的幫助……”

沈默，恰到好處的六秒。

“聽上去沒什么毛病。”雷虛子松開了楊語風，平靜地說道，“我們的孤陋寡聞只是因為在綠嶺不染世俗而已，你的話我會轉告給綠嶺的妖族，至少能讓大家對局勢有個清晰的認識。關于你所說的，我個人只認可星際殖民的部分，至于妖族的樣本，你這輩子都不要癡心妄想。妖族最大的特點就是要強和護短，就是自殺，我們也絕對不會妥協。”

“楊語風，既然已經清楚了方向，你要如何達到所謂的最完美的結局？”白月林突然問道，“你能夠想到的事情，難道尼采，難道柯藍重工，難道世界政府不會想到嗎？先不說怎么擺脫蓋亞深空禁令和基因導彈的制約，就選你開著宇宙飛船成功出去，縱觀整個銀河系，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地球。”

“不需要那么高的宜居度，憑借目前的科技水平，生態改造并非難事，月球就可以，火星也可以。”楊語風喘息了一會兒，然后說道，“徹底消滅蓋亞，或者和他們談判達成和解，就可以解除深空禁令和基因導彈的制約。就像剛剛我說的，生態改造的話，如果人類能不依靠宇航服直接暴露在火星月球表面上生存，就會方便快捷非常多。”

雷虛子看著楊語風，許久，才說出一句非常經典的話。

“看來，一個地球是無法滿足人類的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