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寧手忙腳亂地哄著周芫桐,十分無措,畢竟她在現代的母親并不會是這樣一個溫柔知性的女子,通常面對她都在河東獅吼,內容不外乎
“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子家房間亂成什么樣子,狗窩都比你這個干凈”
“我同事的女兒八歲就會在家里做飯洗衣服拖地,你再看看你這么大一條了一點都不懂事”
在樂寧的印象中,幾乎沒有自己母親掉眼淚的模樣,她永遠那么強勢、霸道。
只現在看著周芫桐落淚的樣子,樂寧忽然在想,若是自己的母親發覺了自己的失蹤,或是旁的什么意外情況,也許她也會哭的吧。
想著想著,樂寧也免不了紅了眼眶,聲音里透出幾分微不可查的顫抖
“阿娘莫哭了,趁熱喝點粥吧,這是我一早起來剛熬的,你嘗嘗味道如何”
周芫桐只不住點頭,拿出一方絲繡手帕沾了沾眼角,面上笑意如撥開云霧的日光,溫暖而燦爛“哎、哎,阿阿寧做的,定是極好的。”
她先前已聽太子提了幾句樂寧先前的生活,言語間多以“阿寧”來稱,她如今也就隨著這么叫了,當年小孩兒還不足周歲,況且圣人同周后又有意將這孩子領入宮撫養,故而周芫桐和陸必珩一商議,未急著取大名,只以囡囡喊著。
轉眼這么多年過去了,孩子沒了影兒,又如何惦記著取名一事。
聽見她這么喊自己,樂寧忽而想起來,是了,自己如今回了國公府,日后肯定要改名的。
若只改個姓氏還好,萬一還有個別的什么名字,那以后別人喚她,她會不會更反應不過來
她這微妙的擔憂方在心頭浮現,就已被周芫桐察覺,問她可有何顧慮,樂寧便咬了咬唇,帶了幾分試探小聲地將疑惑問出。
周芫桐拿著調羹的動作停了停,方笑著同她道“一切依你便是,況且我如今覺著這寧字,也很不錯。”
孩子回來了才是大事,其他便顯得不那么要緊了。
樂寧笑著道了聲謝,面上也顯見了幾分笑意,或許是周芫桐的氣質太過溫和,她很快跟著放松了下來,覺著有這么個溫柔、包容的娘親,也是一件美事。
只可惜了原主意識不知哪兒去了,如今只剩下她享受著周芫桐的關懷。
周芫桐瞧出她對這庖廚的喜愛,溫聲同她說起些先前進宮時見過的珍奇菜肴,樂寧果真對那些御廚的手藝很感興趣,一問一答間,氣氛又緩和許多。
恰在此時,外間傳來一聲咳嗽聲。
樂寧頓了頓,倒是周芫桐又笑了出來,“瞧我這記性,必珩先前有些踟躕,不敢見你,擔心自己模樣太過嚴肅嚇著你,如今許是等得有些急了。”
陸必珩耳力不錯,哪怕離著一些距離,也能隱約將廚房里的對話拼個差不離,如今聽見妻子揭了自己先前的怯,只不好意思地低頭又咳了幾聲,面上還是那副硬漢模樣,耳朵尖卻悄悄地泛了紅。
陸宛禎在旁邊看著,眼中也不禁帶出幾分笑來,但她立刻別開了腦袋,不敢讓陸必珩瞧見,生怕這未來的老丈人日后想起這事,平白給自己再添幾分阻礙。
很快,樂寧就隨著周芫桐走了出來。
樂寧其實并不怎么怕陸必珩的模樣,蓋因現代許多參軍的小哥哥也是這樣嚴肅的樣子,但做的是保家衛國的事情,這有何可讓人害怕的呢
不僅不怕,她還覺得自己新上任的親爹帥極了。
故而她照著方才與周芫桐相認的模式,大著膽子先喊了一聲“阿爺”,陸必珩半天只從喉間擠出一聲“嗯”,明明是一副想同自己多說些什么的樣子,最終卻又什么都說不出。
不僅如此,瞧見樂寧一身男裝,陸必珩本想像拍軍中小子們那般,抬手拍拍孩子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然而手都抬起一半了,想起自己這孩子是個水靈靈的姑娘,于是那手又尷尬地縮了回去。
就這么不上不下的,場面一時十分尷尬。
好在樂寧并不怕他,也有周芫桐從中調和,很快就將先前在廚房的對話延伸了過來,陸必珩在旁邊跟個墻柱似的,不論周芫桐和樂寧說甚么,他都在點頭。
“我那兒有幾匹江南新出的布,阿寧是更屬意男裝,還是想穿襦裙,娘親改日給你裁幾身新衣裳。”
陸必珩點頭。
“我手頭在東市有幾間鋪子,若你喜歡,那些鋪子恰好拿來做食肆,東市開市晚,收市早,不必如坊內那般早起貪黑,倒是舒坦不少。”周芫桐想起手頭的鋪面,又溫聲開口去問樂寧。
陸必珩依然在點頭。
樂寧倒是沒想到自己瞬間能擁有這樣多的房子和地,她有些發蒙,只道
“可我原先在師父那兒做的也還好何況我已在師父那兒做了許多年,于情于理都應同師父打聲招呼”
樂寧說到一半,察覺到氣氛有些古怪。
陸必珩面色肅冷許多,周芫桐的面上笑容有些掛不住,她有些茫然,下意識地看向不遠處的陸宛禎。
陸宛禎先前一直在不遠處瞧著,仿佛一個局外人那般,看樂寧被周芫桐和陸必珩圍著,一家三口慢慢交流的模樣。
她想,這該是屬于樂寧的幸福,陸家本就是這樣好的地方,或許全天下的孩子都想生在這兒。
陸宛禎從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頂著陸姓,看著真正屬于陸家的孩子,在這國公府里奔跑、嬉戲,恣意生長。
但直到樂寧這一刻下意識地朝她看來時,她才驀地發覺,自己對這樣有歸屬感的一幕,是有些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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