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露骨的親熱戲越耗時，既要充分調(diào)動演員的情緒，讓他們在鏡頭和燈光下、在第三人在場的情況下做出真實可信的表演，又得時刻注意著走光和穿幫。

第二場床戲原定的拍攝計劃是連拍兩天，他們竟然提前完成任務(wù)，只拍了四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

王序喊了最后一聲“過！”，凌笳樂仰面躺在床上喘氣，身上搭著一簾被子。

王序出去了，沈戈用毛巾被給他擦拭身上的汗。凌笳樂的手指懶懶地鉆進(jìn)他指縫里，倦怠地看向他肩頭，眼里有點小小的得意：“導(dǎo)演沒看出來。”

沈戈偏頭看眼自己肩膀。昨天這里被他咬得挺狠，當(dāng)時看著還是個深刻的牙印，今早上再看就已經(jīng)是一片淤紅，還有兩彎不明顯的血痂，不過混在肩頭之前的舊傷里，倒也不是特別顯眼。

反觀凌笳樂身上，竟然紅的紫的好幾處，十分夸張。沈戈使勁回想也想不起來昨晚怎么搞的，竟然在凌笳樂身上留下那么多指印，印在雪白的軀體上極為顯眼。還有沈戈自己的膝蓋也是，昨晚跪在地上時完全沒覺出疼，今早一看才嚇一跳，因為周圍沒有舊傷掩蓋，這兩處青紫也很明顯。

幸好凌笳樂有辦法，兩人早晨做賊似的提前去了化妝間，凌笳樂用一堆他看不懂的綠的粉的泥一層層蓋上去，讓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痕跡基本恢復(fù)肉色。

凌笳樂管他們身上這些痕跡，連同沈戈之前“打架”受的那些，統(tǒng)稱為“工傷”……因工受傷。

沈戈側(cè)著身子撐在他旁邊，將他粘在臉上的濕發(fā)輕輕撥開。肉體的親密總會帶來很多變化，沈戈的手指碰觸上凌笳樂的皮膚，是比從前更動人心弦的溫柔與親昵。

沈戈柔聲問：“先去洗澡？我和導(dǎo)演說點事。”

凌笳樂立刻警惕起來，“你要干什么？”

沈戈失笑：“我就是想看看今天拍的素材。”他看眼關(guān)緊的房門，低頭在凌笳樂濕漉漉的嘴唇上碰了碰，“我怕你吃虧。”

對于沈戈的要求，王序沒什么意見。反正他也要挨個看一遍，只要沈戈別耽誤他的時間就行。

他們的相處與從前并無二致，好像那些齟齬與爭吵從未發(fā)生。

沈戈看著畫面里交纏在一起的兩具身體，頭皮都戰(zhàn)栗得發(fā)緊——他沒想到從第三視角來看，竟然比他拍攝時所感受到的……還要過火。

又是那種難解的糾結(jié)與嫉妒。

他努力讓自己客觀，必須得承認(rèn)凌笳樂演得真好，如果他昨晚沒來找自己，他肯定演不了這么好。

凌笳樂在這一場床戲明顯和上一場不一樣了，他不再完全地被動，只會單方面承受。他的手臂和腿都動了起來，靈活地纏在沈戈身上；他的神情活靈活現(xiàn)，清純與性感同時出現(xiàn)在他臉上；所有的動情與火熱都是昨晚的延伸，將沈戈都吞沒了，忘我地與他在鏡頭前做出種種私密的動作。

王序讓凌笳樂表現(xiàn)出男人之間的疼痛。張松過于急躁，沒有做足準(zhǔn)備，弄疼了江路，凌笳樂的臉上和身體就表演出這樣的疼痛。那種真實與動人讓撐在他上方的沈戈都震撼了，可他昨晚分明沒有弄疼他。

王序說過，凌笳樂不是那種想象力豐富的演員，他的優(yōu)勢在于體驗、還原和放大。他究竟是如何體驗到這種微妙的疼痛，答案不言而喻。

于是接下來，江路對張松混雜著歉意與感激、依戀與仰望，將自己奉獻(xiàn)給他，容許自己的身體成為他放縱享樂的容器，凌笳樂表現(xiàn)起這樣的“獻(xiàn)身精神”，也成了順理成章。

在高溫與激情的拍攝中，沈戈的理智燃燒殆盡，凌笳樂的這種“獻(xiàn)身精神”惹惱了他，這下連張松的“懲戒”也有了。

此時沈戈在清醒時看到自己的手抓著凌笳樂的腿，手指之用力，五個指腹都深深地陷進(jìn)飽滿的白肉里，按出五個小坑。

沈戈覺得不可思議，王序的鏡頭只停在他們上身，他當(dāng)時竟然抬著凌笳樂的腿將它們推進(jìn)鏡頭里。那兩條彎折晃動的小腿、那兩只玲瓏的腳腕、還有那兩只彎成兩艘小船的腳，全都被拍進(jìn)去了。

沈戈遷怒地看向王序，心想都是因為他這本子，將會有那么多人看到凌笳樂隱秘的美。

然而王序?qū)τ谒呐暫翢o知覺，他以一如既往的專注盯著屏幕，嚴(yán)肅的眉頭讓人以為他在看什么重要文件。

沈戈的視線由他臉上轉(zhuǎn)向他的身體，終于想到一件事——演員拍攝激情戲時往往需要清場，一是保護(hù)演員隱私，二是怕有工作人員失態(tài)影響拍攝效果。

但是在此前的每一場清場戲里，王序從來沒有過失態(tài)，更沒有過生理反應(yīng)。

沈戈猛然意識到，網(wǎng)上關(guān)于王序性取向的猜測從來沒有過真憑實據(jù)，所謂的最大的依據(jù)不過是他一直單身，親手培養(yǎng)出好幾名相貌出眾的素人女星，卻從未傳過緋聞。再就是他電影里感情的細(xì)膩與畫面的唯美超越國內(nèi)所有男導(dǎo)演，被說成是女性視角，這就更不能算做依據(jù)了。

而沈戈自己的判斷更是毫無道理，完全是出于直覺了。現(xiàn)在一想，他一直以為王序?qū)τ谧约旱男韵蚴悄J(rèn)態(tài)度，也許根本就是他先入為主的錯覺。

他再看向屏幕，鏡頭正好將他的肩膀照進(jìn)去。剛才的拍攝中，王序讓凌笳樂在他肩上咬一口，凌笳樂總是很聽王序的話，對著他帶傷的肩膀就是一口，疼得他當(dāng)時險些喊出來。

此時在鏡頭里看到被咬的那塊皮肉，新傷舊傷徹底混作一堆，五顏六色煞是好看。

沈戈心想，也許王序早就看出來了。

如果把王序當(dāng)做敵人，此時就是他們在明敵在暗。他們對王序一無所知，王序卻早把他們的一切盡收眼底。

沈戈回到化妝間，里間的門緊閉著，里面?zhèn)鱽怼皣W嘩”的水聲，他的神色霎時柔和下來。

他脫掉上衣，對著寬大的化妝鏡打量自己這一身的“工傷”，對這部戲、這個故事、對張松江路兩人的抵觸再度浮上他的眼底。

里間的門被打開一道縫，露出一張洗得紅撲撲的臉：“你可回來啦！快進(jìn)來！”

沈戈回手將化妝間的門飛快反鎖，溫言婉拒：“小李還等著我們收工呢。”

凌笳樂的腦袋往外探出了探，彎著眼睛催促：“沈戈，來嘛！我們快一點弄，憋壞了要~”

拍了四個小時，凌笳樂就憋了四個小時。他忍得難受，沈戈又何嘗不是？

一邊是怎么都想不明白的自尋煩惱，一邊是軟玉溫香。

一條濕淋淋的手臂從門縫里伸出來，柔軟地沖他招手。沈戈屈從了心底的軟弱，邁著大步向洗得熱乎乎的凌笳樂走去。

沈戈想，他此前之所以企圖拒絕和凌笳樂談“劇組戀愛”，完全是因為他不知道談戀愛有這么快樂，或者說，他只憑想象怎么能想象到，原來和凌笳樂談戀愛竟能這么快樂！

他們在鏡頭前公然地眉目傳情，用張松和江路的快樂來充實他們自己的快樂，當(dāng)著那么多人光明正大地說出讓人面紅心跳的情話，做出柔情纏綿的撫摸。

凌笳樂會在演江路和張松說悄悄話時，偷偷地舔他耳朵；會在張松騎著自行車載著江路時，在鏡頭照不到的地方悄悄將手伸進(jìn)他的衣服里撫摸；他在鏡頭前軟軟地喊他“松哥”，下了戲以后就用同樣的腔調(diào)喊他“沈戈”。

他按捺不住，逼他喊一聲“哥哥”聽，凌笳樂就笑嘻嘻地從他懷里逃走，沖他拋起媚眼，嬉笑著：“沈……成成！”

凌笳樂用他的聲音、眼神和身段編織了一個溫柔鄉(xiāng)，將沈戈牢牢攏進(jìn)懷里。

夜里的幽會有了第一次，馬上會有第二次、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