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喬申點了點頭便出去了，沈璐看著地上的書，皺了皺眉頭。

沈璐翻了翻，其實裏面有很多書都沒有看完，在醫(yī)院的工作以前都很忙，買了書都沒有時間看，后來有時間了卻也忘記這些書了。沈璐拿起一本翻了翻，是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很喜歡的一個心理學家寫的一本書，當時是看陸明帆有一本那個作家的書，她拿過來看了之后覺得很喜歡，就又去買了幾本，但是后來因為學習的原因都壓箱底了，現(xiàn)在看看這些曾經(jīng)覺得觸動很深的語句，卻再也沒有當年的感覺，不知道變得是閱讀的口味，還是那份念想，或許這本來就不是什么很難放下的東西，只是自己一直在耿耿于懷罷了，也許是很難受，也許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

沈璐都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怎么會不甘心……

手中的書滑落在地板上，一張紙掉了出來，被折得四四方方的折痕已經(jīng)被磨出了一些毛屑，沈璐打開那張紙，熟悉的字體跳躍在眼前，白紙黑字，一張紙上大喇喇地寫著：“璐璐，我愛你……”

陸明帆以前的字其實并不好看，后來沈璐覺得作為一個醫(yī)生，至少字要寫的好看，就逼著他練字，前段時間看到他寫的住院日志，字體已經(jīng)變了很多，都已經(jīng)認不出來了。沈璐按照折痕將紙片折了回去，過了一會又將紙打開，隨即揉作一團，塞到了褲子口袋裏。

廚房裏言喬申背對著她站在水槽邊擇菜，襯衫袖子被挽起至手肘，旁邊的菜板上放著一把洗好的青菜，水滴時不時滴落在地上，沈璐走過去將青菜拿起來，放在一旁的盆子裏。言喬申抬起頭看她一眼，問她：“你吃不吃青菜？”

“吃。”

沈璐看著那個男人微微翹了翹嘴角，臉頰上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酒窩。這樣就好，哪怕這一切都只是過眼云煙，哪怕下一秒撲面而來的現(xiàn)實會將自己撕裂，這一秒，就讓它這樣吧，她真的是太累了。

陸明帆看了一眼依舊在急診室忙碌的女友，低頭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長時間的“嘟”聲之后是機械的女聲傳來的“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陸明帆皺起眉頭，按下掛斷鍵，轉身離開門診大樓。今天他上早班，可以早點回去。外面是個大晴天，下午四點的陽光剛好從半空中射到眼睛裏，異常刺眼。陸明帆抬手擋住額前的陽光，長袖的襯衣稍顯悶熱，被挽起至手肘上。一輛鳴著笛的救護車從身邊駛過，陸明帆下意識地閃過身去，回頭看見從急診室裏匆忙跑出來的孫宇瞳，推著被放到推床上的患者一路奔進急診室。他捏了捏手中的手機，想想還是從醫(yī)院打車出去了。

陸明帆支著下巴靠在出租車上，狹小的空間內播放著無聊的新聞，他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過了四點，下班的人也就漸漸多了起來，開著的窗戶不停傳來空氣中的汽油味，陸明帆厭惡地升起窗戶，將外界的嘈雜一并排斥在外，讓自己完全沈浸在“某某街道的某某阿公今天釣到了多重的一條魚”等新聞中。隨著經(jīng)濟的日漸發(fā)展，s市的污染也越來越嚴重，一個城市的經(jīng)濟程度，往往和它的污染程度也是成正比的，陸明帆望著遠處高聳入云的建筑物，略有沈思。

由于堵車，出租車開打沈璐家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五點半了，公寓樓下時不時有一群下了課的學生走過，陸明帆抬頭看了看沈璐家的陽臺，落地窗戶關著，窗簾卻沒有拉著，也不知道在不在家。陸明帆掐掉手中的煙頭，走進公寓，輸入密碼。其實過來這么多年密碼早就已經(jīng)改了很多次了，上次過來的時候對物業(yè)冒充是沈璐的家人偷偷在后面又看到了。

待真的走到她家門口的時候，腳步又猶豫了。陸明帆看著面前的門牌號有些發(fā)懵，都不明白來這裏做什么，那天晚上她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大家互不相欠，以后大家各走各的。過了這么多年，其實自己也知道，自己其實挺對不起她的，雖然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年了，但當年的事情，不管是對誰來說，應該都不會是那么容易忘卻的。

想到這裏，退回去的手又伸了出來，輕輕敲了敲房門，卻沒有人立刻應答。

又1抬手敲了敲房門，依舊沒有人應答，是不在嗎？

“你找誰？”

陸明帆轉過頭，看見一個有些微胖的中年婦女提著一袋子菜從樓下上來。

“你好，我找住在這裏的沈璐，請問您知道她去哪裏了嗎？”

“沈醫(yī)生啊，她搬走啦，我是房東啦，她前兩天搬走了，你不知道啊。”

“搬走了？”陸明帆皺起眉頭，“那您知不知道她搬去哪裏了？”

“這我倒是不知道，不過她搬家的時候倒是有兩個男人在幫忙，還有一個小孩，叫其中一個看上去大一點的人爸爸，你不認識？”

“哦，這樣啊，那謝謝您了……”

“沒事。”

陸明帆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門牌號，依舊和五年前一樣的數(shù)字，卻已經(jīng)生出了一些鐵銹，抬手撫上有些扎手的門牌號，五年來，她一直住在這裏，卻在幾天前，突然搬離了這裏。將手心貼在門上，明明隔著一扇門，卻仿佛能看見這幾年來她在這間房子裏的生活一般，獨自一個人。

五年前，自己隨著慕寧一起去了國外，半年后，兩人在國外登記結婚，兩年后兩人離婚，沒有孩子，自己結束了國外的工作之后就回國了，慕寧則選擇留在了國外。回來之后聯(lián)系到以前的學長，進了現(xiàn)在的醫(yī)院，其實他一開始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沈璐。原本以為沈璐不會再留在s市了，沒想到，兩人竟然還成了同事。

后來自己和孫宇瞳在一起，和沈璐之間的關系就更微妙了，自己也想把這份感情理清楚，但是這種從心底涌出的感覺真的很讓人煩躁。陸明帆走到樓下的臺階上，緩緩蹲下身子，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煙，點燃了一支。

以前他其實并不抽煙，自己當醫(yī)生的肯定對這方面會更加註意，但自從去了國外之后就開始抽煙，都不記得當初是怎么學會的了，嗆鼻的煙草味隨著呼吸道進入肺部，明明是害人的東西卻會帶來一股欣快之感，就像有些情感，明知道是穿腸毒藥，卻讓人格外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