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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 甄嬛之后的故事 > 第一章

第一章(1 / 1)

正章十二年秋,正直大周中弘王十年祭,中弘老王妃,西歐西希拜羅帝國蘿茜公主進京祭奠。與此同時,其女盛寧宗姬周明檀亦自邵州白鶴山清靈居歸來祭父。 京城各個貴族小姐公子早得了消息,大周王朝歷經上百年,其中顯赫名門不知都換了多少家。便是干元一朝,從初年出了一后一妃風光無限的朱家到名噪一時的慕容家,再到如今“三女皇家婦,大郎得翁主”的甄家。中弘王膝下無子,僅得一女,卻是早早地送到了清靈居女觀修習,一連十年毫無音訊,如今歸來怎不叫人好奇? 巍峨宮闕,朱紅高墻,御苑瓊臺,宮殿鱗次櫛比。高而空曠的儀元殿內,大周第五位皇帝周紓潤手握奏折輕嘆,到到底是皇族血統,在稀薄也是宗室一員,此時京裏心思活絡的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想想那近十年未見的盛寧宗姬,皇帝不禁唏噓。 最初的中弘王是隆慶帝的親兄弟,不同于后世褒貶不一的攝政王,這位親王更像前朝的清河王,是個不問政事,放蕩不羈的人。他的足跡踏過中原的每個角落,從長河落日圓的草原大漠到朦朧綽約如少女般嫵媚的南詔。他看過海上的日出,和身在龍野的武人交過手。他所見過看過經歷過的,是常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 最后他只身前往西域大漠,尋訪傳說中落日的地方。一去好幾年,回京后竟是帶來了西方遙遠帝國的驚人消息。那個國家叫西希拜羅,是比樓蘭、烏孫、波斯還要往西的國家,是名副其實的落日國家。而隨他一同來的還有西希拜羅的使節,皆是金發碧眼,身材高大。彼時尚是太宗當政,朝廷預備進軍西南,雖是好奇遠在西方的國家究竟是何樣,但是在無法分心照料使節。這件事轟動了一時,卻也就這般無聲無息地收了尾,徒留下了一地談資。而中弘王于干元六年病逝于府上,其子周玄汐襲承爵位。 哪想到,至干元十九年,西希拜羅使團再次來訪,而這次聲勢浩大,竟是將他們皇帝最小的女兒蘿茜公主一同帶來,并聲明此乃前中弘王與西希拜羅皇帝的約定。原來當年前中弘王游歷西希拜羅時與尚是皇子的西希拜羅皇帝結識,兩位互引為知己,立下姻親之約。如今蘿茜公主已滿十八,西希拜羅皇帝派遣使者護送公主到中原完成約定。 那當真是場盛大的婚禮。公主光嫁妝就足足裝了十九輛馬車,香車寶馬逶迤而行進了中弘王府。而那公主并非鳳冠霞披,她著了一襲雪白的篷撐精紡長裙,裙間寶石與珍珠相綴而成,行動間琳瑯清脆。胸前是繁覆的刺繡,密密的花紋服帖地勾勒出完美的曲線。細絲褶邊的袖口更是精細而覆雜,兩層的褶邊鑲有蕙子和五彩的蕾絲,下方露出了內衣袖口的的另雙層褶邊,如層層荷葉相迭而成。公主純金的長發高高攏起,百顆鉆石鑲成的王冠下是一排大如拇指的明珠,陽光打在上面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而她佩戴的是西希拜羅最為著名的紅寶石,名曰“情人玫瑰”,據說那顆稀世寶石最以買下十座山。 年輕的中弘王周玄汐與公主完婚,并于干元二十六年誕下一女,取名周明檀,封作盛寧宗姬。一直到正章二年中弘王薨。西希拜羅皇帝又派使臣接蘿茜公主回國。雖不合禮法,但西希拜羅皇帝發話絕不容許自己的女兒守寡。皇帝年幼,由其皇叔平陽王做主,從御林軍中挑出五百侍衛連同大周皇室贈與的幾車珍寶隨蘿茜公主返回西希拜羅,而盛寧宗姬卻因中弘王遺囑被送去邵州白鶴山清靈居修習。普通官宦貴族亦有人送女兒去觀廟靜修的,但她們的身份皆無法與盛寧宗姬相比。盛寧宗姬不僅出身皇族,更是西希拜羅皇帝的親外孫女。 這般身份,就是指婚都不易,正章帝紓潤揉著太陽穴。 深夜的京城有著說不出的森嚴,寂靜得只有打更人和巡視兵的腳步聲。 有二人披著蓑衣,策馬馳過街道。天子腳下,京都自然有嚴格的宵禁,但巡察之人遠遠看見兩位騎馬者,竟是早早地避了開。 她們停于中弘王府,其中一人率先下馬,早就恭候在府前地小廝立馬上前牽了去。 那人掀了斗篷帽,露出一張女子的面容來。五官不多顯精致,鼻頭上還有一道小疤,但眼睛是出奇地大,鼻梁高挺,嘴唇飽滿又不失棱角。一雙張揚劍眉微微挑起,似在打量眼前的府邸。這位女子不過十六、七,卻正是京城如今的話題人物,盛寧宗姬周明檀。 近十年未回京,如今再次站在這中弘王府前。昔日輝煌的府邸已老舊斑駁,大大門前兩座吉獸也被風雨磨去了棱角,青石板上的苔蘚因秋日來臨了無聲息地蜷縮著。中弘王府的老總管誠伯躬身迎接,“老奴張誠恭迎宗姬回府。” 明檀扶起了誠伯,“別這樣,您也是府裏的老人了,快起來。” 誠伯起身,為明檀引路,“一別十年,若不是王府事先得了消息,老奴可真是認不出宗姬了。” “那是自然,咱們姑娘女大十八變,愈發標志了呢。”明檀身后一藍衣俏丫鬟笑說。 誠伯不曾看那丫鬟一眼,卻道“可是原先王府裏的小芬?十年未見還是這么伶牙俐齒。” “誠伯好記性,難怪老王爺肯把偌大的王府交給您搭理。”小芬笑道。 明檀笑而不語。 轉眼間,三人便來到一座富麗堂皇的白色大理石樓前,珍珠樓。 京城房屋多是飛檐斜壁,雕梁畫棟。偏這珍珠樓是個西歐風格,浮雕許許,莊重華麗。樓地每一面都雕刻著西歐圣經故事,俏皮的天使,慈祥的圣母,纏繞的藤蔓,綻放的薔薇,雋琢手藝令人嘆為觀止。樓地最高層閃爍著燭光,于漆黑的夜空格外明亮。 “誠伯,母親回來有多久了?”明檀狀似無心地問道。 “回宗姬,約莫三、四天了。” 明檀仰頭望著珍珠樓,那一瞬間,記憶如潮水漫過她的心頭。 時間很神奇,它能無聲無息間抹去一切,也能在歷經好些年后讓一處愈發清晰。就好比明檀眼前的珍珠樓,那是京城,甚至是大周,唯一一座具有西希拜羅風格的建筑。在清靈居修習了近十年,每每回憶起珍珠樓,就仿佛蒙了一層紗,怎么也瞧不清楚。而現在,她就站在珍珠樓前,又覺得歲月像被抽空了一節,她仍是七歲,父親在書房讀書,母親在身旁琢磨漢詩。 但是被風霜磨得光滑冰冷的大理石卻在提醒她,她十七了,父親去世也有十年了。 搖搖頭笑自己有些發夢,沿著旋轉曲折的樓梯走了上去,童年種種走馬燈一般閃現,待到了盡頭,她看了一個熟悉的麗影,母親。 蘿茜公主沒怎么變,黃金一般耀眼的長發慵懶地披散著,玫紅色的閃緞束腰長裙大膽地裸露了雪白的胸口,中間依舊掛著那束鮮艷欲滴的“情人玫瑰”。蘿茜公主是個標準的西希拜羅美人,深陷的海洋一般蔚藍的眼,高挺的鼻梁,玫瑰花一樣潤澤飽滿的唇。 她俯身用蘸滿墨的毛筆小心翼翼地寫下最后一個字,緩緩吐出了一口氣,手搭上自己的脖子輕揉了揉。 明檀拿起沙發上的一條白亞麻長巾為蘿茜公主披了上去,“母親,就算是屋裏爐火旺盛,您也該多穿件衣服。” 蘿茜公主含笑瞥了明檀,右手摩挲著明檀的臉龐,“你好像又長高了,奧蘭,唔,比去年春天還要高吶。” 明檀笑了,她每隔一、二年就會穿越大漠前往西希拜羅看望母親,她的皇帝外祖父為她賜名叫奧蘭蒂爾,鄧,博裏坦西亞。因此,在西希拜羅,熟悉她的人皆親昵地叫她奧蘭。 好奇母親用中原毛筆寫了什么,她仔細看了一眼,不由汗顏。干凈潔白的宣紙上是橫七豎八的幾個“汐”,糾結扭曲得像瘋長的藤蔓。 “母親,您在練字?”明檀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中原字真是難寫,十年沒動了,我都快忘干凈了。”蘿茜公主全身似沒骨頭一樣柔軟地倚在美人榻上,妖嬈迷人。歲月待她如此優渥,蘿茜公主望之猶如二十許,一舉手一投足,風情萬種,“祭拜完你父親,就跟我回西希拜羅吧。” 明檀怔了一下,會西希拜羅。那個極西的國度,有黑白成雙的天鵝,銀質的刀叉,純金的懷表,還有被胸衣勾勒得不盈一握的蠻腰。她不知道是不是該離開,自父王去世后,她像個無根的浮萍。雖說修習于清靈居,到底游人九州漂泊。明檀更是十年裏有三成是奔波于大周與西希拜羅之間。大周除了中弘王府和清靈居,她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西希拜羅雖有母親,卻也太遙遠太陌生了,這么一去便是再也回不來了。 “我不想逼你,這次我會在大周呆上半年,然后會西希拜羅。你若想好了就告訴我。”蘿茜公主喟嘆,“以后怕是很少能來大周了。” 明檀點頭。 三日后,皇帝于宮中設宴接待中弘王妃蘿茜公主與盛寧宗姬。 宮宴設在太液池上的菊湖云影殿。 太液池廣大,夏時十裏田田荷花,更是宮中出了名的美景。現在雖是秋日,天光一色,波光粼粼。殿外唯有九曲廊橋可通湖岸,皆用堆雪玉石砌成,四畔雕鏤闌干,雅致瑩澈。 帝后端坐上首,左右向下依次是位份較高的妃嬪宗室。 當今圣上乃昭惠太后獨子,因母妃早逝,自幼由皇貴妃甄氏,即當今眀懿太后撫育。十五歲選妃,皆出身名門。前一年因靜妃符氏有孕封為皇后,母儀天下。 符皇后乃永順侯庶出長女,年長皇帝三歲,賢良端正,自冊封為后以來與皇上相敬如賓。皇上曾讚其“如圭如章,令聞令望”。 明檀在紓潤剛登基時隨父王母親見過一次,印象裏年幼的娃娃早已長成一個成熟森嚴的青年帝王。她還記得紓潤剛做皇帝時,用用稚嫩的童音宣他們一家平身。事后明檀問父王為什么他作為紓潤的王叔還要向他三拜九扣的。父王怎么說的?是了,因為紓潤是皇上,是天下人的君主,天下人都得聽紓潤的。明檀似懂非懂,但她不喜歡。父王是個閑散的人,他雖身子不好,像個羸弱書生,但父王的思想與靈魂從不被這衰弱的肉體所束縛。他甚至不會被這塵世的所謂道理所限制住。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并為自己所為而驕傲。但是,紓潤登基的那一日,她卻看著自己最瀟灑無拘的父王身上隱形的鎖鏈。 好了,她想遠了。回過神,依舊是一片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四周都是不熟的臉,可都是一副親熱的樣子。一切都是虛浮的,宛若幻象,在明檀眼前旋轉漂移。 在一片模式化了的面孔中,明檀看到一個十分眼熟的人。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穿一襲湖綠團蝠長袍,金冠束發,眉目英挺,比起平時見過的公子少爺多了點不羈。唇角微揚,更有種閑適的味道在。 明檀側身問了身后宮裏撥到王府的宮婢深黛,后者答道“那是平陽王予澈世子。如今在矩州帶兵,每三月回京述職。” 予澈?于澈。竟是他啊。恰這時,少年亦對上她的視線,二人會心一笑。 明檀借口更衣離席,遣開宮婢,只小芬陪著。 秋風瑟瑟,太液池旁的清涼洗去了些許宮宴的浮華。周圍百年的蒼天古樹猶披著稀疏的綠虬,身后絲竹管弦之樂漸漸消去,明檀只覺心中的躁動不安被四周的靜謐撫平了下去,空氣中馥郁的桂花香充盈了她的胸腔,甜膩而糜爛。 “品流巫峽外,名籍紫薇中。多日不見,仙子依舊是超然脫俗,一見難忘啊。”聽得身后調侃,明檀便知道是予澈來了。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于公子別來無恙?”明檀回過頭,揚眉反問,“好你個臭小子,什么于澈。鬧了半天竟是一家人。”明檀佯怒,一拳打在予澈胸口。 于澈嬉笑著接了,反擊道“彼此彼此,凈塵仙子。”他打量了一下明檀身后,“嗯,這想必是小芬了吧。” 原來明檀尚在清靈居時排在凈字輩,慧凈師太念她出身皇族,取了道號凈塵,自紅塵中來,往紅塵中去。有此下山去購置物件時,與予澈見過面。只是予澈當時軍務在身不便透露姓名,因此化名于澈。明檀亦是謹慎,并未告之真名。二人志趣相投,對彼此的印象很是深刻。。 “奴婢小芬給世子爺請安。”小芬屈身行禮,卻被予澈擺手止住,“免了免了,你知道爺我不興這個。” “還是你干脆,方才宮宴上我給那些宗室夫人回禮回得頭都暈了。若不是身后有個宮裏出來的人,只怕明明有個嬸嬸我都要叫姐姐了。”明檀無奈地搖頭,直晃得發髻上兩只白玉響鈴簪發出叮鈴脆響。 “你既是不喜歡何不到我府上一坐?”少年俊逸的臉上滿是真誠,秋風拂過帶起一片清揚。予澈的目光坦坦蕩蕩,一眼就能望到底。 原本對于中途離席有些猶豫的明檀,在看到那樣磊落的眼睛,不由爽快應下。遂讓小芬回去和母親說一聲,遂與予澈出了宮門。 府裏人有不少去了宮裏,顯得平陽王府安靜得很。 予澈囑咐下人置辦幾樣小菜,又擺上一壺上好的“秋桂香”,味道甘醇綿長,又隱約一縷桂花香膩在口鼻之間。 酒過三巡,二人聊得越來越遠。 “所以,你想回西域?”予澈左手持酒杯抵在唇邊,抿了半杯,留了一半在杯裏晃著。琥珀色的液面清晰地映出他蜜色的雙眼,那是和前清河六王的眼睛一模一樣的顏色。 “是啊,好歹那裏有母親。這邊真的挺孤獨的。”明檀嘆道。 “別這么急著下決定。”予澈為二人又斟上了酒,“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今日你遇見了我,明日卻還不知有誰呢。中原之大,若不多走走,多看看,豈不辜負了這年少半生?” “你這話說得和家嚴如出一轍,他也是怕我被母親帶到西域王宮給拘著,所以早早地把我安置在了清靈居。不然,周明檀如今也不過是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嬌小姐罷了。”明檀手執一箸擊于酒杯上“惜少年,嘆蒼顏。人生在世心常噬。且由異命隨水去,倚劍長歌踏九州。”如此唱一遍,喝一杯,足足五回,一調高過一調。詞不是很好,但在這樣一個心境下對酒當歌,倒也是遒勁蒼然,別有一番韻味。 “好個倚劍長歌踏九州。這是王叔祖少年時做的吧。”予澈仰脖飲盡杯中美酒,讚道,“還真是瀟灑啊。” 而明檀仿若醉了一般,事實上他們二人已經喝了不少。緋紅的臉頰在月色下為她平添了幾分嫵媚,忽地問道,“我在清靈居時學過一些劍法,你也是邊關帶兵的,不如比劃一番?” 予澈挑眉問道“你這樣可還拿得動劍?” “不用劍。”明檀起身走到一株桂花樹下,折斷兩支樹枝,拋給予澈一支。又隨手脫去外面的蓮紫如意雙扣長袍,擺了個起手式,“討教了。” 予澈接住,“宗姬請。” 明檀也不客氣,凌空一躍,便是清靈居劍法的第一式“忘紅塵”。桂枝于面前虛晃一招,掃向予澈的頭冠,似是斬斷青絲的決絕。 予澈右手抵住,手腕翻轉,就纏上明檀的桂枝,左手成刀,直切明檀暴露出來的右肋。明檀棄枝后翻,腳尖繃直上踢,予澈亦只得后退避開。但尚未站穩,便感到胸腹一涼,竟是明檀就地一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出擊。予澈忙錯開身子,抓住她的手腕,一拉一按,將明檀精心的一招輕巧地化解開來。 明檀身形微頓,便失了先機。但她也不急,在清靈居與慧凈師太對招時練出的條件反射,使她能在不利條件下飛快反擊。明檀左腳方著地,右腳就是一個強勁的旋踢。 好俊的功夫!予澈心中讚嘆一邊靈活地閃身避過,直退到院門口。忽聽得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予澈側目,心說不好,怎么三哥來了。 便是這點子功夫,明檀已乘月而來,以指代劍使出輕靈劍法中的“邀劉郎”。 此招取《太平廣記》中,東漢永平年間,劉晨入天臺采藥迷路,遇見仙子,被邀至家中結為夫婦。皎影橫空向月來,于清冷中又帶了脈脈深情,仿若千年寒湖下旖旎的水藻,欲語還休。 這招來勢盡顯,予澈只得屈指擊在明檀的曲池穴。明檀半邊身子一麻,就直直地下墜。但跌落前,一雙手提前將她托了起來。 明檀去勢未盡,撞上了來人的胸膛。鼻間充溢著若有似無的青草味,饒是如她一般不拘小節,也唬得拉開距離,這才看清了此人的模樣。 他一身月白長袍,僅袖口繡了幾道萬福,腰間橫了一支紫笛,上面墜著一支淡黃惠子。面如美玉,目似朗星,沈腰潘鬢,如破空明月,有如山間清泉,確是個美男子。 “咳,盛寧宗姬,這位是三王清河王。”旁邊予澈提醒道。 明檀慌忙起身行禮,“盛寧見過三王爺。” “宗姬不必多禮。”予涵微微一笑,虛扶了明檀,“常聞清靈居女道素手執玉劍,清靈銘心中。今日得見宗姬身手,果名不虛傳。” 襯著滿院的月光,予涵唇角含笑,芝蘭玉樹。明檀暗自咂舌,真名士自風流。自己雖常年不在京,,可這幾日小芬打聽的消息中便有太后獨子清河王的。聽說他風姿卓越,能書善畫,騎射吹笛更是一絕。“說來,姑娘,京城人都說這位三王的氣質真是和以前的清河王一般無二呢。”小芬當時這么說道。 而她因剛才比武,身上只著了內襯的藕色萬福百褶裙,微開的領口還露出了白緞絹衣。原本雅致的飛云髻也早就松散開來,幾縷青絲垂落于她的臉旁。大周禮節甚嚴,明檀不由得有些尷尬不安。 “王爺謬讚,皮毛而已不足掛齒。” “三哥怎么來了,可是宮宴散了?”予澈忽然問道。 予涵是太后獨子。予澈雖是前清河王的骨肉,但自幼由平陽王夫婦撫養長大并直接歸作平陽王一脈。太后為不使六王絕后,便又做主將予涵繼任六王的香火,故而予澈一直稱其為三哥。更何況平陽王妃本就是太后的親妹子,所以予涵也時常來平陽王府做客。 今日明檀是這次宮宴的主角,雖說差了小芬去通報,但是到底不妥。 “是啊,母后和小姨左右瞧不見你,宗姬又離了席,尋思著是你把人給帶走了。到底我也閑著,便來尋你們。”予涵說罷又轉身對明檀道,“母后留宗姬于宮中幾日,現在還請宗姬挪步。” “那澈可真是罪過,拐走了太后的紅人又累得三哥出來尋我們。改日我定當進宮登府向太后三哥謝罪。”幾句話就將所有事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偏用的又是這么不正經的口吻。予涵心裏有些好笑,只怕說給母后聽,母后也是罰不下的。 明檀臨走前回頭笑道,“來日有空,我再來與世子對酒當歌,不知世子可還歡迎?” 予澈朗聲道“榮幸之至。” 府外一輛宮車整候著,旁邊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正用筋骨清晰的梯子刨著青石板。 明檀上車后,看著那馬讚道:“好馬。可是王爺的坐騎?” “正是。”予涵翻身上馬答道,又問“宗姬識馬?” “我我不精此道,可也略能辨識一二。這馬叫什么?” “扶翼。”予涵的溫潤,即使在這濃重的京城裏亦是如清晨的第一顆露珠,賞心悅目。 “可是取自《逍遙游》中‘鵬之翼若垂天之云’?”明檀思量了會兒覆問道。 “是。昔年六王也有匹馬,喚作御風,也是取自《逍遙游》。母后希望涵同六王一樣博學。” “太后慈愛。”明檀道。原想多聊會兒的,然而剛飲下的秋桂香的后勁兒上來,明檀眼前都是模糊一片。何況夜色已深,她早就困頓了,便坐回車上,倚著車壁沈沈誰去。 馬車行駛在平坦的京道上,沒有一絲震動。宮裏的人很規矩,輕手輕腳,訓練有素。車裏很寬敞也很舒適,但在金碧輝煌間卻多少有著不易察覺的刻板。 半夢半醒間,只覺著宮車像座囚牢,因裝飾得好才人人向往。 猩紅洋禨鋪得極厚,沒過了明檀半側小腿,深紫金線蟒靠背鐵立著,只是面料裏的熏香味太濃太重,大手一般捂住了她的口鼻,呼吸不能。這叫她愈發想念清靈居陰涼的山巖,被層層樹葉過濾了的陽光斑駁地打在了上面,帶來些許溫暖。通暢的山風跑得很調皮,伴著細細的泥土香。 思緒在睡夢中飄出了很遠,依稀父王讀書的身影。隔著六和鏤花窗,他一身青灰長袍,幾縷稀疏竹紋,悠遠而安逸。明檀想張嘴喊父王,但口舌似被捂住了,只能發出低低的嗚咽。想如幼年時撲進父王的懷裏,卻四肢僵勁不能動。明檀急得想哭,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如幻影般慢慢飄散了。江面的霧靄被風吹散后仍會在草葉上留下淚珠,那父王離去可會留下什么給她么?王府?清靈居?明檀絕望地閉上雙眼,醒來吧,這是個夢。醒來,便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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